「雷曼的倒閉絕對可以避免！」

「當我二○○四年進入雷曼兄弟時，想都沒想過這家公司竟然有一天會倒閉！」羅倫斯．麥克唐納（Lawrence G. McDonald），一名雷曼兄弟的前任員工，七月底剛在美國推出一本厚達三百多頁的新書，談的就是雷曼兄弟倒閉的內幕。

這家擁有一百五十八年悠久歷史的投資銀行，即使已殞落，現在還是一樣受人矚目，書一上市，立刻就登上《紐約時報》的暢銷書排行榜。

盲目追逐成長 風險越堆越高

人們對於雷曼兄弟走入歷史的過程，應該並不陌生；不過在眾多談論華爾街盛衰祕辛、金融風暴始末的書籍當中，以雷曼兄弟內部員工的身分出來講述故事的人，羅倫斯算是第一位。

羅倫斯將自己在公司的所見所聞轉為文字，結合一百五十多名前員工的訪談內容，在此破產事件將邁入一周年之時，再次提醒世人，別忘記這個投資銀行巨人倒下的幕後原因。

「直到現在，我還是認為雷曼兄弟的倒下，絕對是可以避免的。」羅倫斯接受訪問時感慨地說。

○四年的夏天，羅倫斯正式進入雷曼兄弟位於紐約市第七大道的總部上班，擔任垃圾債券交易員的工作。他形容那有著美麗玻璃帷幕外牆的辦公室裡面，「絕對是世界上最艱難的工作環境之一。」

由於身邊的同事，無論學歷、資歷都可說是精英中的精英，手中處理的交易金額又常是驚人的天文數字，「不瞞你說，我每一天上班都感到無比的壓力。」

不過，不論為公司創造出多好的業績，甚至賺進千萬美元的利潤，他與多數的同事，都從未見到當時的執行長理查．福爾德（Richard Flud）出現在交易樓層——即使是說句鼓勵的話都沒有。

福爾德認為，為公司賺進大把鈔票，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羅倫斯說，當時執行長眼中根本看不到其他東西，滿腦子都想著「成長、成長、再成長」，他不願意比其他投資銀行少賺一分一毫，於是財務槓桿倍數愈來愈高，最後走入毀滅一途。

「福爾德和管理高層的辦公室都在三十一樓。」就羅倫斯表示，那簡直就是華爾街上最神祕的地方之一，一般員工難以靠近。儘管○五、○六年，就有人看到背後的風險，公司內部主管、員工及財務專家也陸續向他建言、提出警告，應該注意可能產生的風險，但福爾德就是聽不進去。

「其實，雷曼兄弟內部的公司文化非常拘謹，簡單地說，就是不喜歡聽到異見。」圍繞在福爾德身邊的人，多數都是一些惟命是從的人，完全服從、聽命於他。「有太多自己意見的人，在這裡恐怕不太受歡迎。」而下場，就是隨著一波波的裁員消失，羅倫斯就是其中之一。

無從制衡 從上開始腐敗

再者，福爾德不僅是公司執行長，還身兼董事會主席，這讓他更能一手遮天、為所欲為，通常只要是他想做的決策，沒人管得動。

「你知道嗎？我們公司的董事會本身就是一個大問題，裡面成員幾乎沒有一位是金融背景出身。」其中有百老匯的製片商、早期的女演員，還有海軍上將，「我實在看不出來，靠這些人，怎麼協助解決公司上千億美元的財務問題？這根本就是在開玩笑！」

福爾德在華爾街擔任執行長長達十五年的時間，資歷數一數二，但當他同時又是董事會主席時，很容易將公司完全導向他的個人利益。「而我們又沒有具足夠金融市場經驗的董事會成員，可以阻止他的自利行為。」

羅倫斯強調，在他看來，公司內部員工全是一群非常優秀、難得的人才，「要我會說，這家企業根本是由最上面的執行者先開始腐敗。」他說，要是福爾德能早點聽進勸告，擁有輝煌百年歷史的巨人企業，一定不會就這樣倒地不起。

現在，羅倫斯每次經過前雷曼大樓、現巴克萊銀行所在地，都還是會忍不住停下腳步，看看以前上班的三樓交易樓層，再一路往上數至三十一樓，想到過去創造出多少豐功偉業的公司，從小小的債券公司，晉身世界知名的投資銀行，卻一夕間垮下，讓數以萬計的人突然失業。「我有時半夜醒來，都會懷疑這到底是不是真的？還真希望只是做了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