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振興經濟藥方所剩無幾

二月十六日，日本內閣府公布第四季國內生產毛額年化衰退率達一二．七％，高於預期，亦是一九七四年以來最大單季跌幅。「現在無疑是戰後景氣最差的時期。」經濟財政專任大臣與謝野馨（Kaoru Yosano）在東京說。他將接任中川昭一的財長職位，後者因為疑似酒醉出席七大工業國會議而突然下台。

從這波萎縮可看出，日本掉入的經濟破洞甚至比美國還深。日本雖然在九○年代走進經濟衰退，歷經失落的十年，但尚能仰賴美國對日製品的胃口，支撐大阪與東京的工廠營運。

時至今日，日系汽車與電子產品的需求急凍，從歐美蔓延到中國與其他曾經迅速成長的市場，導致日本第四季出口下降一三．六％。「我們所有情境規畫中最壞的假設都實現了，甚至更糟。」日產汽車執行長Carlos Ghosn在二月九日告訴媒體，日本的困境正在衝擊全球成長動能，進一步壓縮全球股市。
 

需求急凍  第四季出口下降一三．六％

更慘的是，由於日圓屬於主要貨幣，且國內銀行體系受次貸風暴的襲擊相對較小，因此日本海內外投資人紛紛來此避險，帶動日圓急升。二○○八年，日幣兌美元增值二○％，對歐元與其他貨幣的增幅更多。出口商在日圓積極降息後，甚至仍需一美元兌一百日幣左右才能賺錢，但目前匯率卻是一比九十四。日本有能力解決眼前的爛攤子嗎？答案應該是肯定的，畢竟它的外匯存底達一兆美元，家庭資產近十六兆美元，亦擁有或許是全球最專業的人力。但讓人料想不到的是，日本能選擇的作法卻相當有限。

首先可嘗試政府於九○年代屢次執行的刺激方案，但執政的自民黨已不如昔日一黨獨大的局面，目前面臨在野黨激烈反對，希望藉由阻撓一一一○億美元的救市案通過，脅迫進行選舉。即使救市案通過，批評人士指出金額相較於歐巴馬政府的七八七○億美元與中國的五六○○億美元，亦是小巫見大巫。

同時還有失業率高漲的問題，巴克萊資本（Barclays Capital）預估日本失業率將達五．七％，高於前一次高點○二年的五．四％。「政府並沒有盡到創造就業機會的本分。」巴克萊資本首席日本經濟學家森田恭平說。政府能做的有限。日本的債務占國內生產毛額比高達一七三％，遠高於美國，故承擔不起巨額的經濟振興方案。

第二個選擇是積極降息，但大幅調降的空間所剩不多。為了度過上一波經濟衰退，日本銀行已將利率壓至幾近零水平，待經濟回溫後又小幅升息。隨著經濟再度減緩，日本的基礎利率已從近期的○．七五％高點降至○．一％，對激勵企業與消費的支出力道是杯水車薪。
 

日圓急升  助美紓困換取貶值恐難成局

第三是設法讓日圓貶值。其中一個想法是，日本用外匯存底資助華府的紓困案與經濟振興方案，換取兩國合作促成日圓貶值。只是美國從中得到的好處不多。美國不至於需要日本幫忙買國庫券，尤其聯準會主席柏南克已表示聯準會或許會出手買進。

同時，儘管中國頗受美國財長蓋特納（Timothy F. Geithner）的批評，但預計仍是國庫券的大買主。美日合作也可能是政治毒藥，因為歐巴馬總統不能為了援助日本出口，而犧牲自家的出口業。「這根本就像把美國的成長拱手讓給日本。」麥格里證券（Macquarie Securities）日本分公司首席經濟學家Richard Jerram說。

最後一個選擇是重整經濟結構，以內需為主軸，大幅降低對出口的依賴。但失落的十年對日本人仍是記憶猶新，加上裁員潮再度襲來，民眾荷包關得緊緊的。十二月家族支出降低四．六％，已是連續十個月滑落。

再者，日本人口數逐漸下降。鼓勵消費需要有年輕家庭，正是日本所欠缺的環節，目前二十歲以下的人口較三十年前少一千萬人。也因為年輕成人與年輕家庭的不足，汽車銷量已從九○年代的高點減少三分之一。許多年輕人薪資低，儲蓄比父母親少很多。高齡社會也讓決策者不易以減稅手段來刺激支出。

二月十六日，政府公布低迷的經濟數據之際，身為日本最大企業遊說團體的經團聯，反而呼籲提高消費稅以支付社會福利成本。高齡、負債、人心惶惶的日本，難題還真不少。
（By Ian Rowle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