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在中國進行臨床試驗充滿道德顧慮，西方藥廠仍召募病患，除了病患多、成本低的因素外，新藥上市前須經當地試驗，也是臨床試驗熱潮的主要推手。
華北保定縣的四十九歲農民封雙全（譯音），因為肝衰竭在二○○六年四月住進了地方上的醫院。後來的兩個月，他為了輸血不時進進出出醫院，但醫師們束手無策。最後，一名醫師遞給坐在他病床邊的老婆一張單子，叫她不必念出來，封雙全就知道那不是好消息。「她啥都沒說，」他回想，「可我從她臉上什麼都看得出來。」醫師叫她帶他回家去準備後事。
Ｂ肝患者 比英法人口還多
可是另一名醫師不願放棄。他聽說美國一家公司正在中國測試一種實驗性設備，或許可以救他的命。那是加州聖地牙哥的生命治療公司（Vital Therapies，VTI）所開發的體外人工肝臟輔助裝置。封雙全住院了幾天，讓這種裝置取代他的肝臟功能，好讓生病的器官休養。現在，「我很健康，」封雙全說，「我撿回一條命了。」
多年來試圖在美國取得產品許可未果之後，VTI可能因為封雙全這樣的病人而獲得突破。該公司在美國無法找到足夠的病人參加臨床試驗。這在中國卻不成問題，官方估計大陸將近有一億三千萬名B型肝炎病患和帶原者，多過英國和法國人口的總和。許多貧困農民和工人都亟需醫療照護。「在美國我們無法找到這些人。」VTI董事長溫特斯（Terry E. Winters）說。
許多西方製藥公司自九○年代起便在中國設立研究單位。可是，過去十二個月來的活動大增。去年五月，阿斯特捷利康（AstraZeneca）投注一億美元的新研究經費，其中大多是為了癌症。去年十一月，諾華（Novartis）宣布在上海成立一億美元的研發中心。禮來（Eli Lilly）正在進行三十五項試驗，總計有數千名病患參加。該公司預計今年召募的人數將是去年的兩倍。禮來負責科技的執行副總裁保羅博士（Steven M. Paul）表示，有些實驗在美國很難找到人參加，「但在中國我們可以既安全又迅速地進行。」
道德困境 器官走私引爭議
中國數量龐大的癌症、糖尿病、心血管疾病人口，及各種傳染病患者，已吸引歐美製藥與醫療儀器公司的注意。他們在中國擴大研究與試驗設備，不僅是因為當地的成本低廉，又容易找到病人，還有因為北京當局堅持新藥上市前必須經過當地試驗。
然而，在中國監督不周的健保體系內運作，可能招來複雜的道德問題。以往，中國醫療當局曾許可危險的實驗，包括改變病人基因的幹細胞注射與治療。況且，被找來參與實驗的人未必了解他們到底要做些什麼，但他們仍搶著加入，因為這或許是他們就醫的惟一機會。
部分源於西方醫師和健保公司的施壓，中國政府已試著釐定道德規則。中國最受爭議的一點是當局放任人體器官走私，有些取自於處決的犯人身上。西方醫藥公司並未涉入器官交易，可是他們的產品廣泛應用於治療器官移植的病人，包括前往中國接受此類治療的「醫療觀光客」。
器官移植的問題「確實阻撓了一些想與中國積極往來的公司。」芝加哥大學的器官移植專家米爾斯博士（J. Michael Mills）表示，他正就這個領域的新規範提供意見給中國主管當局。五月時，北京頒布人體器官交易禁令。
可是，這些措施無法消除外國製藥廠主管的疑慮。他們時常提及，臨床試驗受困於官僚作業。「這是一個相當不透明的程序。」在中國替大藥廠進行試驗的依格斯醫藥技術開發（Excel PharmaStudies）執行長安格爾（Mark Engel）表示。中美上海施貴寶製藥（Bristol-Myers Squibb）也指出，中國不堪負荷的醫療體系讓中國的醫師沒時間好好做試驗。醫生一天一天要看一百名病人，還得在午休時間做試驗。
儘管有障礙，在中國進行新藥與新儀器的臨床試驗已成為一門新興產業。科爾尼諮詢公司（A.T. Kearney）的新研究顯示，中國已超越印度和俄羅斯，成為大藥廠海外臨床試驗的首選目標。中國具有「莫大的優勢」，科爾尼副總裁克魯伊克珊克（Carol Cruickshank）表示。
其實，最大的吸引力還是來自於錢。在中國進行試驗的費用可能只是在西方的一五％。全球成長顧問Frost & Sullivan負責健保的亞太副總裁達斯（Reenita Das）指出。以開發體外人工肝臟輔助裝置的VTI為例，每名病患的試驗費用大約為一萬五千美元，美國則為五萬美元。在北京進行試驗是「理所當然」，VTI董事長溫特斯說，「中國充滿吸引力。」（By Bruce Einhor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