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建設落後令金磚蒙塵 P.124

林晨

2007-03-15 1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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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雖名列金磚四國之一，過去幾年來經濟成長力道強勁，但其官僚、政治與貪腐等陋習，造成基礎建設進度無法趕上經濟成長速度，除非印度能先去除這些問題，否則這些陋習都將成為未來經濟發展的隱憂。

當外國人將班加羅爾形容為印度版的矽谷時，他們心中最常浮現的是稱為「電子市」（Electronics City）的高科技企業園區。然而，不管加州人對往來矽谷的主要幹道一○一號公路的路況有多不滿，其壅塞的程度比起班加羅爾的豪瑟路（Hosur Road，通往電子市的主要幹道）不過是小巫見大巫。這條由沙礫鋪設、路面滿是坑坑洞洞的四線道，路況簡直是一團亂，汽車、卡車、公車、機車、計程車、人力車、牛隻、驢子與狗在公路上擠成一團，一下子喇叭聲，一下子又是煞車聲；駕駛人遇到紅燈也照闖，完全不理睬站在中央分隔島上擠成一堆的路人。

但穿過一座六英尺高的水泥牆進入電子市後，就是另一番情景，你所聽見的最大聲音是鳥啾聲與運送乘客穿梭於帷幕大樓之間的電動車行進聲響。青年男女不是漫步在八十英畝林蔭綠地周圍的人行道上，就是在平坦的柏油路上騎著單車。

基礎建設落後需求十年

由於班加羅爾幾無大眾運輸工具，印度科技廠商Infosys每年要花上五百萬美元以公車、小卡車與計程車接送一萬八千名員工上下班。交通只要一打結，員工一天通勤的時間最多長達四小時。「印度投資基礎建設過低的問題已有六十年，目前的建設距離實際需求足足落後十到十二年。」Infosys人力資源部主任派伊說。

印度高科技服務業是讓該國經濟起飛的產業，今年以九％以上的幅度成長，包括沃爾瑪、伏得風與花旗集團等外商在該國多達三億人中產階級的吸引下，紛紛對印度砸進幾十億美元的投資。儘管股市最近下跌，但孟買證交所Sensex指數去年六月迄今仍上漲逾四成。房地產價格一飛沖天，有些地區價格過去一年暴漲一倍。

運輸設備、水電力嚴重短缺

只是經濟榮景卻建立在不牢靠的基礎上。高速公路、現代橋梁、世界級機場、可靠的電力與淨水都嚴重短缺。印度聯邦計畫委員會顧問哈迪亞表示，光是交通壅塞與拙劣的馬路每年造成的經濟損失就高達六十億美元。

科技服務業對經濟雖占有極重要的地位，但其產業就業規模也僅一百六十萬人，且不需依賴良好的馬路與橋梁也能運轉。若要促進出口與為每年進入職場的一千萬名青年創造所需的就業，印度需要的是製造業景氣起飛。因此，完善的基礎建設就變得更為重要。然而，產業現正受縛於公路壅塞的問題，平均每小時時速只有二十英里，部分港口至今還依賴大量的勞力將卡車上的貨物搬運至船上，馬特拉施特拉省為了舒緩供電的壓力，省內大多數城市每周至少停電一天。

強化建設成長率可增二％

上述種種問題加在一起，大家就可明白，何以印度的出口僅占全球貿易不到一％，遠低於中國的七％。Infosys董事長莫希（Narayana Murthy）指出：「我們的基礎建設只要一延後，我們的經濟發展、就業創造與外國投資全都會耽擱，影響至巨。」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教授巴格瓦蒂估算出，如果印度擁有像樣的公路、鐵路與電力的話，經濟成長率會多出兩個百分點。

基礎建設不足甚至是經濟過熱的幫凶。印度二月分首周的通膨率飆至六．七％的兩年新高，當中一部分原因，就是來自於狀況極差的運輸路網所產生的瓶頸。

現在的印度就像是十年前的中國，當時經濟正準備要加速成長，但公路與電力網卻無法配合。

因此，北京當局推動一項大規模的升級計畫，建造連結各大城市總長逾兩萬五千英里的高速公路路網，路網的品質甚至不亞於歐美最好的公路。

中國在基礎建設上領先印度的優勢還會進一步擴大，北京當局目前每年編列九％的國內生產毛額（GDP）用在公共建設支出，新德里政府卻只花四％的GDP投資基礎建設。

貪腐令建設成本激增

印度基礎建設落後政治是一大因素，除了政權異動過於頻繁外，印度最為人詬病的一個問題是貪汙猖獗。下自地方警察上至省長，幾乎所有政府組織都有收賄的情況，根據國際透明機構（Transparency International）指出，印度貨運業者每年要花上約五十億美元向官員進行賄賂。貪汙延宕基礎建設，並且提高建造的成本。

所幸，歷經數十年的投資偏低與政治怠惰後，印度政治領袖已意識到基礎建設危機的嚴重性。

除了一些重大建設即將陸續完工外，印度總理辛格已宣示將大力投入基礎建設的興建，他指的是相當於「馬歇爾計畫」的規模，印度官方估計，未來五年投入高速公路、發電、港口與機場建設的政府與民間總資金將介於三千三百億美元至五千五百億美元之間。

規畫一個嶄新的印度還算容易，難就難在資金來源。由於印度公債占GDP比高達八二％，負債比居全球第十一高，因此大多數工程的資金勢必得依賴民間管道。然而，印度去年獲得外國直接投資只有八十億美元（中國六三○億美元）。

在印度經商的外商幾乎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諾基亞去年十月一批從清奈廠運出的手機，因為機場無倉儲，眼睜睜地看著這批手機侵泡在雨水中。日本Maruti Suzuki表示，它要將在古爾岡廠房的汽車拖運到孟買港，這九百英里的路程最長可能要花上十天。

甚至連全球第一大基礎建設設備製造商都受制於印度少得可憐的基礎建設。奇異（GE）去年在印度的發電機與火車頭等設備的銷售額有十二億美元，較前年成長逾一倍，為了滿足強勁的需求，奇異急於要與印度鐵路公司合作，在當地尋覓一個生產火車頭的基地設廠，公司派遣三名員工至比哈爾省北部一處屬意的點進行考察，但三人失望而歸。「當地距離機場有一段距離，而且非常荒涼，沒路、沒電、沒學校、沒水、沒醫院、也沒房子，」印度奇異基礎建設總裁庫瑪說。

缺口帶來商機外商搶進

但換個角度看，基礎建設嚴重不足也代表市場商機龐大。這也說明為何這麼多跨國企業現在都要搶進印度。以電信業來說，由於法令鬆綁與市場需求火熱，印度號稱有全球最高的手機服務市場，業者每個月可增加六百萬新客戶，難怪英國伏得風剛剛一次付出一一○億美元，入主印度第四大行動電信業者Hutchison Essar。美國私募集團也插上一腳，二月十五日黑石集團與花旗集團宣布與印度政府合作，共同設立一支投資印度基礎建設的基金。

以供需法則而論，印度基礎建設的缺口是可以填補，但此一邏輯卻忽略了該國政治的毒害效果。為了爭取選民的支持，印度政客長期以來都補貼農民的電費與水費，此一政策阻礙相關建設的民間投資。

然而，就算政客信誓旦旦地說要擴大基礎建設，對赤貧的印度民眾也難有幫助。印度農業目前處於停滯狀態，其中一項原因在於缺乏進出農田的最基本馬路，許多農民向政府提出闢路的需求，獲得的回覆都是已在研議，之後就無下文。

解決印度基礎建設當前難題的每一項方案各個都是大工程，不過商業領袖、一些開明的政府官員，甚至一般老百姓都開始致力於改善問題，印度改革派對抗貪腐的最大利器是透明度，去年十月一項新資訊權法案正式生效，規定只要有人提出申請，中央與地方政府就要公布政府有關合約、聘雇與支出的資訊。

對於有意在印度進行擴張的企業，印度政府也愈來愈像是合作的夥伴，而不是絆腳石。去年安德拉省就以隆重儀式歡迎南亞第一大成衣製造商斯里蘭卡的MAS控股公司，省政府允諾補貼電力、新建道路與一座深水碼頭。現在，MAS控股計畫要蓋好幾座廠房，未來將雇用的生產工人將達三萬人。而且，它是捨棄中國而選擇印度，MAS印度地區負責人奇拉梅爾表示：「政府的支持當然是關鍵，只要我們能攜手合作，在這個國家的成長必定無可限量。」

重大建設之所以可以付諸執行的一項關鍵是形成官民合作的機制。○五年印度通過一項開創性的法案，允許官員在基礎建設上與民間業者進行官民合作，開發商投資大多數的建設資金，但可收取相關的通行費或使用費，最終再將設施歸還給政府。

第一個受惠於此一法案的建設是造價四．三億美元的班加羅爾國際機場，預定明年就將完工營運。根據規畫，這座機場一年的旅客運載人數為一千一百五十萬人，較現有的機場運量增加近一倍，完工後將交由一家民間企業經營，六十年後再歸還給卡納塔克省。

印度未來的希望將取決於班加羅爾國際機場官民合作的成敗，一旦成功，將會引進更多的投資資金。造訪該工地後，信心就會增強，工程負責人艾伊爾是大型工程界的資深硬漢，監造的工程遍及南亞與中東。

戴著一頂磨損的安全頭盔、兩天未刮鬍子的艾伊爾，正視察一條由花崗岩碎石鋪設、二．五英里長，未來將作為跑道的路基。工程每天都在進行，一天工時進度十八個小時。艾伊爾有意要如期在○八年四月完工，「我們有完成任務的決心，也一定可以按期竣工，」他說。

政治扞格拖延機場興建時程

機場會不會如期正式營運？這就非艾伊爾所能掌控。機場一條聯絡道路的興建是由政府兩個部門負責，但因兩造爭論著工程應該如何辦理而陷入膠著，迄今尚未動工。

這就是印度。除非這個國家能先去除官僚、政治與貪腐的陋習，否則其建造足夠基礎建設的能耐都將備受質疑，而經濟的命運也是一樣。（By Steve Hamm and Nandini Lakshman）

建設未來

印度基礎建設的升級正陸續展開，部分重要工程如下：

1.德里地鐵

第一階段已按照預算完工，且較預定完工日期提前。參與的外資廠商有南韓Rotem、美國Parsons Brincker-hoff。

2.黃金四角高速公路此項工程是要聯結印度幾大都市，造價120億美元，已到最後完工階段。外資承包商有美國Louis Berger集團、荷蘭的DHV Internationa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