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金主出走　落「戶」新加坡 P.116

褚翔瑞（柏林傳真）

2003-03-20 0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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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國的「收網」計畫，要求蘇黎士銀行公布大亨名單及存款資料，此舉驅使所有歐洲金主紛紛將錢全部移轉出去，以免身分曝光，慘遭「苛稅」，而這些高達四千八百億歐元的「黑錢」，現正如潮水般地湧向新加坡。

在新加坡港邊金融中心國際銀行，最近加班加得兇。每天最忙的時段不只是下午三點半至五點，而是在晚上十點以後。瑞士華寶（ UBS ）、瑞士信貸（CreditSuisse ）、德意志銀行、德信、德國商銀及巴發利亞信貸（ BHV ）等該地分行及委託星國銀行的業務量大增，即使是午夜過後，辦公室也是燈火通明。

將時空拉回這些外商銀行的總部－德國。這天下午五點，一位身價百萬歐元的牙醫米勒先生，向委託的銀行經理交代：「請立刻將今天脫手的四萬張德國電訊股變現，還有重工業 ThyssenKrupp 的二十萬歐元三年債券所釋出的利息，以及五千張 BMW 今年的股息同時匯入我的帳戶，列出結算清單！」

依照德國的金融交易法規，這位牙醫在當日的證券交易及債券孳息的所得共為兩萬四千歐元（約新台幣八十一萬六千元），他所委託的銀行必須在結算時，立即預扣約八千歐元的證交及利息稅，然後才將稅後餘款列入他的帳戶。由於課稅太高，使得所有百萬級歐元金主及投信銀行都在私底下尋求對策。

像那位德國牙醫早與委託的銀行經理祕密簽了約，由銀行替他開了一個免稅的國外帳戶，只要每年付上總託管額一％的服務費，所有金融交易的獲利都免稅。雖然不便宜，但算起來，比繳稅給國稅局划算多了。

這樣的做法行之有年，沒什麼好變，但設立的帳戶卻在最近大搬家，從蘇黎士的分行，轉往新加坡分行辦理。

德國使出圍堵手段檢查系統伸入歐盟

長年以來，德國的銀行暗中操盤，將金額龐大的個人帳戶轉設在國外分行或是往來密切的國外銀行中，足球與網球明星、企業巨子、媒體名人、大律師到醫師等高收入者總不約而同地到瑞士等歐洲鄰國，或維京等大西洋上歐屬殖民小島落「戶」（指帳戶）。

根據德國聯邦銀行估計，從德國流落海外的黑錢就高達四千八百億歐元，這些逃離國庫的黑錢，往往在名人離婚時，才在家事法庭上被掀底，成為德國媒體上炒作的八卦題材。

而現在，為填補柏林紅綠政府二度執政的國庫虧空危機，德國財政部長艾協（Eichel ）展開「收網」計畫，將在三月二十一日，德國與歐盟各國達成協定，共同簽訂金融管制協定草約，艾協可有憑有據地向瑞士施壓，讓瑞士交出大亨們的名單與存款資料。

依德國財政部長的計畫，在二○○四年開始的第一階段，將在歐盟各國及其屬地建立全面性覆蓋的檢查系統，各地的銀行必須每年將德國籍的個人帳戶的孳息所得數額列冊，由該國的財政部將訊息轉交德國。同時艾協與奧地利、比利時及盧森堡、荷蘭等國部長達成互利協定，國與國財稅流通交換訊息，同時利益均霑，鄰國的財政部可從該國銀行中，德人每年金融所納的交易獲利稅額抽成二五％，其餘的七五％轉回德國國庫。

客戶隱私遭到侵害德國銀行面臨空前危機

二○○七年則進入第二階段，這個收網模式將從歐盟國向周邊推展，將瑞士、列支敦斯登、安哥拉、聖馬利諾及摩納哥等國納入這個徵稅系統，未來五年，此稅務計畫也將延伸至墨西哥及中國。

對於此套新財稅措施，不僅在德國，也在瑞士引起了極大的爭論。法蘭克福大眾報的社論就表示，銀行的任務是為客戶爭取最大的利益，而非德國財政部附屬的監視機構，若是銀行配合政府的政策，除了使不景氣銀行業務更加低迷不振外，數十家德國投資銀行將不是倒閉、就是集體遷徙。

瑞士銀行工會的發言人也示警：「基於我們獨特專業的 know-how，瑞士各銀行仍然會主動為客戶提供最佳的金融服務。」換句話說，為了保持瑞士銀行界百年來的優勢，縱使瑞士政府對德國做出讓步，蘇黎士的金融專家還是可以夾帶著金主，一起轉往其他的國家落「戶」。

哪裡將是全球最不受到歐盟政治勢力干預的安全免稅天堂？已經成為德國各主要財經媒體的熱門話題，連電視旅遊節目也都加強對許多熱帶島嶼金融街的特寫諾魯、百慕達、Vanuatu、巴哈馬及開曼群島。不過根據適華庫寶（PricewaterhouseCoppersConsulting ）財經分析專家的評估，這些島國雖然能置身於歐盟的財稅新制度之外，但是他們的政治穩定度卻令人堪憂，似乎不利於金融服務業。

星國確實執行「沉默權」

根據德國《經濟周刊》在今年三月對法蘭克福及蘇黎世銀行所做的一項匿名問卷調查，新加坡已經是德瑞兩國銀行最理想的資金落戶地。實際上，各大銀行的反制動作還是遠遠快於政府的布網動作，德國《經濟周刊》統計，除了德意志銀行、瑞士華寶、瑞士信貸之外，目前已經有五十七家銀行在星國設立了據點。

而更重要的，不但新加坡的金融法規對來自外國的個人帳戶非常寬鬆，免利息稅、免證交稅，而且星國政府一向尊重銀行的「沉默權」｜｜對外國客戶資料百分之百地保密。說來也是巧合，特殊歷史因素使一向「什麼都管」的星國政府，卻對百萬美元／歐元以上的外國私人帳戶毫不過問，過去主要的客戶群是印尼、馬來西亞、緬甸的華人，由於在本國的排華政策下受到打壓，不得不設法把個人的私產洗入星國的銀行。光在一九九八年，雅加達排華運動爆發前後，就有六百億美元由印尼流入星國。

現在，華人金主在亞洲的避風港，也將成為最令歐洲人信託的保險庫。這個新加坡金融服務業與政府長期建立起來的默契，最令瑞士銀行激賞，瑞士信貸的私人金融部總經理 PierreBaer 就讚道：「新加坡的沉默一如磐石，銀行的保密做得比瑞士還周到！」瑞士的銀行界也不斷地提高示警的聲調：「蘇黎世的金融業有一天會被新加坡取代！」因為瑞士政府在歐盟的壓力下，降低了銀行客戶資料的保密權限；而新加坡的銀行保密措施則日益完善，星國政府既對內保障這種自主權，對外也對 G20 的組織保持「安全」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