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令麟不再擔任立法委員之後,「人微言輕」。上周他有驚人之語,但僅在報端影劇版驚鴻一瞥後,轉瞬間就消滅了蹤影,再也無人聞問。
王令麟這麼說,也許只是讀書心得,但說不定更是有為者亦若是的盤算。第一,如同年代等公司,王進軍中國大陸市場的心情,也很殷切。既然彼岸執政黨總是緊緊控制著媒體,有意問津的人,最好是入境問俗,先行交心、坦白一番,博取好感,從而增加集團旗下衛星電視取得大陸落地權的籌碼,唯有如此,東森才有可能成為「華人的 CNN 」。
其次,許多華人以外的媒體東主,無須言語,只以行動表達,媒體本來就是永遠的執政黨。去年連續三起的選舉結果,可能讓王頓悟,有了「他們何人也,予何人也」的喟嘆,於是不能不有這番言語?甚至,他們讓王有了具體的師法對象。先是去年一月,泰國最大的電信暨媒體集團的老闆 Shinawatra 所領軍的政黨,囊括了過半國會席次,他也就順理成章地當選總理。
到了五月,掌握義大利過半電視資源的 Berlusconi,梅開二度。 他出任黨主席的「義大利加油黨」獲得最多選票,他與意識形態相近的狐群狗黨,得以再次組閣, Berlusconi 於是喜孜孜地重作馮婦擔任總理,「順便」也兼任外交部長至今。 最後是九一一之後,財經媒體大亨米高彭博( Michael Bloomberg 〉 在世貿大樓的餘燼裡,於十一月當選了紐約市長。
不過,既然王已退出立委行列,表示要專心經營媒體,則重新投入選戰,透過公職來達成媒體與政治的水乳交融,應該不是他的最優選擇。王真正的心儀對象,比較可能是英國與加拿大的例子。
樹大招風,跨國媒體巨子梅鐸( Murdoch 〉 是立刻讓人想到的榜樣。 一九九七年五月以前,他力挺的是英國保守黨,等到工黨上了台,梅鐸翻臉如翻書,立刻倒向首相布萊爾( Blair 〉 所謂第三條路的懷抱。 中國不喜歡 BBC,梅鐸立刻將它從其亞洲衛星電視頻道中除名,另換乖乖牌頻道。
而作風詭異的亞斯培( Asper 〉 家族除了擁有加拿大最賺錢的電視網,前年底在添購了新資產後,他們總計掌控了十四家大都會日報、一家全國日報及一百二十多家規模較小的報紙。亞斯培家大業大之外,亦有愛鄉的本土性格,他堅持將總部設在冬季氣溫平均零下十六度、夏季多蚊與洪水的溫尼伯市( Winnipeg 〉 。
亞斯培最近的措施是,他通令集團旗下所有的報紙,均須同步轉載總部寫的社論,並且,他要求所有家族媒體的立場,不能逾越社論所宏揚的主張。很恰巧的是,這些社論通常與現任總理克雷蒂安的意見,貌合神似。因此,此令一出,群情譁然, 已有專欄作家因而被開除, 加國首都渥太華《市民報》發行人米爾斯(Mills 〉 今年初也為此遭到免職。
佛光大學教授陳玉璽在其博士論文中說,八○年代以前的台灣工業資產階級,手中沒有政治和文化權力,是附著於統治集團的庸屬階級。對照於王令麟的驚人之語,則這三句話差不多也還派得上用場,最多是略微更動第二句的「沒有」二字為「有了」。二十年過去了,台灣的工業資產階級,從「沒有」政治和文化權力到「有了」,進步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