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影后劉曉慶的地位,是從一連串的挑戰與波折中掙來的。從一個沒沒無聞的農工開始,憑著自己的努力,成功踏上專業演員的生涯。享盡名利之後,卻又因稅務問題鋃鐺入獄,一夕之間打回原形。她充滿挑戰的人生經歷,絕對比戲精采。
七月中旬,正在中國火熱上演的「風華絕代」劇組一行人,浩浩蕩蕩來到河南鄭州人民大會堂,進行第十八場的巡演,當晚湧入二千多位觀眾,爭睹影星劉曉慶的風采。
「我紅極一時,即使人生大起大落,也擋不住我新時代女性的光芒!」劉曉慶鏗鏘有力地在台上說出這句台詞,這是她飾演的主角賽金花劇中名言。台下觀眾旋即掌聲如雷:「簡直就在說她自己嘛!」當天,演員謝幕長達十五分鐘欲罷不能。
這齣將於八月底來台公演的舞台劇,講述清末名妓賽金花,在亂世中,勇敢對抗世俗眼光,曾經出入豪門又淪落風塵,最後甚至成為護國救民女英雄的故事。劉曉慶飾演這位奇女子深刻透徹,宛如回顧自己多變、爭議,且撲朔迷離的人生。
從影四十年仍在挑戰 演出並非衡量名利 而是難度是否夠高
劉曉慶,從影后、女強人到億萬富豪,享盡風光,還一度成階下囚,人生一夕歸零;去年她出現鏡頭前,愈來愈年輕的容貌,讓人瞠目結舌,五十七歲的她不談如何駐顏有術,這些就如她的財務、感情般,像重重迷霧,讓人難以摸透。
唯一最顯而易見、攤在世人眼前的,就屬她在演藝生涯的成就:得過五次中國電影百花獎、一次金雞獎;她還是中國第一位獨立製片人、首位赴美舉辦個人影展的中國影星。
對於個人事業表現,劉曉慶理直氣壯,從不隱藏。「每一步成功,都是靠著我的雙手奮鬥得來的!」她大剌剌地說。在結束鄭州演出隔天,劉曉慶接受《今周刊》專訪,因前一晚現場觀眾反應熱烈,她的心情極佳,雖然聲音有些沙啞,卻透露超級的自信。
「像賽金花這戲實在很難,台詞又多,一上了台就沒人救得了你。但我仔細思考過,能勝任才接下工作。」她心裡所衡量的,早已不是單純名利,在意的反而是整部戲劇的「難度」,是否達到她想挑戰目標。從影近四十年來,劉曉慶多次演過慈禧太后,還一人扮演十六歲到八十歲的武則天,每部戲都在自我挑戰。
由於現場演出的舞台劇,絕無「重來」機會,為了拿出最佳表現,連刷牙都要背劇本,劉曉慶提高聲調表示,「只有藝高,人才膽大!」
「風華絕代」導演田沁鑫也說,「我很久沒有用這個詞,可她真稱得上是位『刻苦』的演員。」排練從不遲到,休息時間也蹲在一旁看劇本,不時提出問題討論,「她的資歷老,對自己的要求卻比誰都高。」劇中有一場賽金花下跪的戲,她從排練時就來真的,跪到膝蓋瘀青也不在意。
農工出身力爭上游 抓時間讀書、練琴 考上演員變大明星
出生於四川涪陵的劉曉慶,在朋友眼裡是開朗直爽、十足的「川妹子」。一九七○年從四川音樂學院附中畢業,成績優異的劉曉慶卻被分派到農村勞動,當時她以為要做一輩子的農民,永無出頭之路。
只是,劉曉慶不認命,就算僅有百分之一的機會也不願放棄,總是找尋各種書籍充實自己。「我相信實力勝於一切。」她有時間就讀書,甚至清晨起床練琴、拉筋,才出門勞動。劉曉慶現在回想,這些努力救了她一生。幾年後她考進成都軍區的戰旗話劇團,成為專業演員。
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一九七五年,劉曉慶獲得機會拍電影,卻因台詞說得太快被導演當眾臭罵,而哭得唏哩嘩啦,「那時我就告訴自己,一定要記住今天,將來,一定要成為成功的演員。」
那是文化大革命後期,中國電影重新起步,每年僅推出一部電影,但想要爭出頭的女演員不計其數,劉曉慶深知這點,更是緊抓機會不放。即使一部戲僅有二十八個鏡頭,她都私下揣摩二百多種演出方式,選出最滿意的情緒,才端上鏡頭前。
劉曉慶苦熬出頭天,幾乎每年都推出代表作,八○年代中國電影界,說是劉曉慶的天下,一點都不為過。即使報章雜誌、大街小巷每天充斥劉曉慶新聞,她仍不滿足,不僅拍攝更新的題材,還跨界寫書成了作家。「我這人,就喜歡做新的事情,老是喜歡給自己難題,然後再克服它。」
劉曉慶勵志向上,卻不見容於當時的社會氣氛,在社會主義國家,強調個人奮鬥就能邁向成功的故事,就像要中共前領導人毛澤東學習資本市場開放,不可思議。外界批評、攻擊聲浪隨之而來。
淡出藝界追逐金錢 卻從億萬富豪一夕淪為階下囚
貴為一代影后,劉曉慶其實一直領著每月人民幣五十元的薪資,甚至還無償拍戲,生活捉襟見肘。很多人不知道,她對加菜或買新洋裝打扮,都猶豫再三,打包片場剩菜飯,更是常有的事。到了九○年代,她漸漸離開電影界,往電視圈與商界發展。這次,她要挑戰「追求金錢」。
身為改革開放後第一位從商的女演員,劉曉慶大膽融資,不僅投資包含影劇,還橫跨地產、美容等事業,最高紀錄多達二十多家公司,初期經營成果不錯。一九九五年甚至高調推出第三本自傳《我的自白錄──從電影明星到億萬富姐兒》,再度將她推向另一個高峰,接著又被《富比世》雜誌選為中國排行第四十五名富豪。
劉曉慶坦言那段時期,凡事無往不利,「我經常忍不住想,這天底下應該沒有我不能幹的大事……。」不過,總是踩在浪頭上,劉曉慶終於被突來的大浪吞噬。○二年北京當局嚴查逃漏稅,劉曉慶又開先例,成為首位身陷囹圄的中國影后。
全中國的人都等著看,這位從不示弱、打也打不倒的女強人,是否從此一蹶不振?本以為劉曉慶不願提起這段過去,她卻意外地滔滔不絕,「大家都看我完了,我自己也覺得,出去以後肯定已是老態龍鍾,這輩子不可能再演戲了!」
在監獄經歷四百多個日子,她無時無刻不在打算未來。「我想了好多好多次,以後可以開個麵館、做點小生意,養活自己應該沒問題。」她接著說,「假使情況更嚴重些,要我回去做農民、挖地,也不是不行,這些事我早就幹過!」對於可能面對失去一切,她心裡早有準備。
保釋出獄回到原點 寧演配角 「只有小演員,沒有小角色」
演過無數歷史人物,劉曉慶每演一個角色,就好像多活一個人生。她笑說自己像是活了二、三百歲那麼長,撐過這次磨難,覺得人生再也沒有無法逾越的困難!生性樂觀的她還說,當年政府就想抓個明星做典範,「但就我一個最火紅,不抓我抓誰!這樣一想,我反而該覺得榮譽才對!」事過境遷,她豁達地對記者說。
和她相識多年的北京巨龍文化公司總經理劉忠奎說,劉曉慶除了勤奮,態度總是正面積極,一般人可能從此消沉,「她從沒抱怨,只想著趕快賺錢、回復生活。」
獲得保釋出獄,她用「一塌糊塗」形容重獲自由的生活:手中二十多棟房子被沒收、拍賣,不僅身無分文還負債累累。為了還債,她收起昔日光芒,放低身段接演各種配角,即使僅有幾幕戲、幾句台詞,她都欣然接受。
劉曉慶表示,她享受過名利雙收的滋味,現在不過回到原點,「我始終認為,只有小演員,沒有小角色。」她說,從第一部戲開始,都把每次演戲當作最後一次,只要有入鏡的機會,哪怕只有幾秒鐘,一定竭盡心力付出。憑著堅強的生命力,她花兩、三年時間還清債務,走出人生谷底。
「我把人生當作一場遊戲,總會遇到關卡與難題,只要找出密碼解決,就能重新獲得快樂。」不管台上、台下,劉曉慶坦蕩無所懼,她說:「能從死魚浮水的情況,重新擁有今天,我的人生已沒有遺憾。」
劉曉慶
出生:1955年,中國四川涪陵
現職:演員
經歷:北京劉曉慶實業發展、北京曉慶經典廣告公司負責人
學歷:四川音樂學院附中
主要得獎紀錄:中國電影百花獎累積五次、金雞獎一次
著作:《我的路》、《我這八年》、《我的自白錄──從電影明星到億萬富姐兒》
從農工到億萬富豪再歸零
初試啼聲:
四川音樂學院附中畢業後,做了幾年農工,後來考進成都軍區戰旗話劇團,1975年拍攝第一部電影「南海長城」。
獨霸一方:
幾乎每年推出一部電影,先後得到5個大眾電影百花獎、1個金雞獎,成為80年代最受矚目的影星。
轉型從商:
大舉投資事業,逐漸減少演出。1999年登上《富比世》中國富豪排行榜第45名,估計身價超過人民幣5000萬元。
落難入獄:
2002年因涉逃稅遭拘留400多天,所有財產遭拍賣,人生歸零。出獄後,為了還債積極接戲。
再創巔峰:
還清債務後,陸續主演史詩歌舞劇「阿房宮賦」、舞台劇「金大班的最後一夜」、「風華絕代」等,並於今年7月獲頒華鼎獎「中國年度傑出成就女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