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機犯之子變身兩岸旅遊大亨

農曆新年除夕，當台灣家庭都在家裡圍爐團聚時，東北季風溼冷、強勁的淡水鎮漁人碼頭附近，一家餐廳內熱鬧非凡。當電音三太子隨著快節拍音樂又跳又舞出場時，四百多位一起吃年夜飯的客人們興奮地鼓掌。他們不是一般的台灣家庭，而是來自大陸北京、上海的觀光客，這是兩岸隔絕六十年來，第一次有大陸旅行團專程到台灣過年。

正當四百多位大陸旅客吃得興高采烈之際，一位戴眼鏡的中年男子則在會場忙碌地招呼，並不時向大陸旅客舉杯敬酒。他就是主辦這次大陸旅行團來台過年的幕後推手——北航旅行社董事長王扶搖。如果沒有他數個月前因應兩岸大三通策畫這場活動，就不會有十三個來自北京、上海的旅行團，千里迢迢來到淡水海邊過農曆年。
 

大陸旅遊市場的黃埔一期

除了創下第一個組大陸團到台灣過農曆年的紀錄外，王扶搖還是十二月十五日兩岸大三通後的大贏家！

除了在淡水過年的四百人外，北航旅行社過年前後來台的大陸旅客共約一二○○人；若以每人平均五萬元台幣的團費計算，北航在這波春節檔期就搶下六千萬元的營業額，打敗其他二百多家台灣旅行社。而北航只是一家員工不到一百人的中型旅行社，它如何能擊敗同業，搶下大陸客來台旅遊的大餅？

「我是做大陸旅遊市場的黃埔一期，經營大陸市場已經二十幾年，而且專做大陸線！」很少接受媒體訪問的王扶搖，一開始就點出自己的優勢。五十二歲的王扶搖在兩岸尚未開放探親時就在香港成立旅行社，與朋友一起經營老兵返鄉業務，並於一九八八年前進大陸廣州設立聯絡處，成為台灣最早前進大陸的旅行社。

王扶搖會這麼早就經營大陸旅遊市場，其實與他的父親有直接的關係。

八六年五月三日，發生了一件驚動兩岸的大事。一架從曼谷起飛的華航波音七四七全貨機被劫持到廣州白雲機場降落，劫機者就是負責駕駛飛機的機長王錫爵，也就是王扶搖的父親。在兩岸緊張對峙的年代，王扶搖成為台灣第一名劫機犯的兒子，他的命運也從此改變。

當時從事貿易工作的王扶搖已經二十九歲，才剛新婚。父親在上一趟飛行回來時，特別從泰國帶回新婚禮物送他，但是第二天就劫機到大陸，令全家人不敢置信。「離家前夕他什麼都沒說，也看不出任何徵兆。」王扶搖平靜地回憶說。

父親劫機赴大陸，身為長子的王扶搖成為家中的經濟支柱。在漢賊不兩立的年代，王扶搖承受著巨大的社會壓力，雖然大陸最後歸還飛機，華航仍要求王扶搖賠償當時被劫飛機上數千萬元的冷藏貨物損失，「那段時間嘗盡人情冷暖，讓我更堅強！」他說。父親王錫爵的劫機事件，改變了王扶搖的命運，而第二年蔣經國開放探親，更進一步改變了兩岸關係。
 

北航創業，父子北京重逢

為了生活，同時也為了見父親一面，八七年王扶搖與朋友一起創業，成立了北航旅行社。創業前十年，北航只做香港到大陸這一段的旅遊市場，也僅與大陸航空公司往來，不與任何台灣航空公司打交道，避免造成台灣航空界的困擾。

「取名北航，是因為我們專做大陸線，飛機起飛就向北飛，所以才叫北航。」他說，當時創業非常辛苦，有時還要一路背著年老體弱的老兵回大陸家鄉，非一般人可以體會。

早期為了開拓業務，王扶搖跑遍大陸，當時大陸飛機誤點嚴重，讓他吃足了苦頭，有時在一個機場吃了三個便當，都還搭不上飛機。「當時台灣經濟大好，旅行社都搶著做歐美、日本團，根本沒有人要做大陸團。」他苦笑說，但也因為及早布局，讓他與中國各地的官方旅行社、地方政府建立了深厚的關係。

八八年，王扶搖終於與父親在北京相會，王錫爵成了對岸的中國國際航空機長，王扶搖則變成旅行社老闆，兩人見面，有恍如隔世的感嘆！

之後，王錫爵一路在大陸航空界高升至民航局華北分局副局長，北航在大陸的業務也一路成長。對於外界認為他靠著父親的關係才能搶到大陸客商機，他坦白地說：「父親對我的業務的確有間接的幫助，但是沒有直接的幫助，他是軍人性格，不可能為我的生意去關說。」

歷經天安門事件、千島湖事件及ＳＡＲＳ（嚴重急性呼吸道症候群）事件的影響，台灣人赴大陸旅遊人數起伏不定，但王扶搖都沒有離開這個市場。父親的關係加上二十幾年累積的努力，王扶搖終於在開放大陸客觀光的時點占到最好的位置，不僅去年七月成為首波接到大陸觀光首發團的八家旅行社之一，今年大陸觀光團的收入，更讓北航成為同業羨慕的對象。

除了良好的關係外，能夠了解大陸客人、讓大陸人信任，是北航可以打敗同業的另一個關鍵。服務大陸客人有很多訣竅，例如吃飯時的安排就有學問，「台灣是被請的客人坐主位，大陸是付錢的坐主位，如果弄錯了，就很尷尬」，他說。從小細節的安排到旅遊景點規畫，王扶搖與大陸來往二十幾年，讓北航比同業更能了解大陸人。
 

人脈好，鳳凰投資買「關係」

對於北航培養二十年的大陸人脈關係，同業不只羨慕，台灣惟一上櫃的鳳凰旅行社，去年六月更直接投資北航八五○萬元，持有一七％的股份。「鳳凰旅行社張金明董事長開玩笑說，沒有關係就要買關係。」王扶搖豪邁地笑著說。由於鳳凰在大陸旅遊市場並未深耕，兩者結合可說是最好的互補。

經濟不景氣，台灣出國旅遊人數劇減，大陸人來台觀光剛好補上缺口，同時大陸將擴大開放十二個省居民可以來台觀光，市場將成長數倍。如今北航的辦公室內熱鬧異常，員工忙著安排大陸團的行程。

二十三年前，父親劫機赴大陸，讓王扶搖意外投入旅行業，安排台灣人赴大陸旅遊；現在，他又經營大陸人來台觀光，「我們一家可說是兩岸關係變動的縮影，這種經歷，很少人可以想像！」他說。靠著及早掌握改變的機會，王扶搖成為兩岸大三通的新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