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十六大開得成功與否,有幾項檢驗的標準,例如是否年輕化、國際化、專業化、民主化、是否真的有與時俱進?女性是否能冒尖?幫派系色彩是否下降?經貿人才能否被重用?對台有無突破性轉變?年齡劃線的制度有無落實?
大陸媒體是官方的喉舌,拍馬溜必鬚,歌功頌德做喜鵲、做「歌德派」是其生存的自然法則,不足為奇。奇的是,台灣媒體一向是烏鴉、是扒糞的,是寫人咬狗的,是崇尚「缺德派」的。但這次十六大卻一下子都變成了喜鵲,變成了「光明使者」、變成了「歌德派」。
究其原因,不知道是因記者不懂大陸問題,受到大陸媒體一片叫好影響跟著起鬨;還是有新聞壓力,不掰不行,也來個「全民亂講」。更或者是遵照「千穿萬穿馬屁不穿」的「普世真理」討好中共。總之,翻一翻台灣近來的報紙,有關十六大的評論、社論,「歌德」的程度實在不輸給大陸媒體。
中共十六大開得成功與否,當然是見仁見智。就江澤民看,肯定是成功的。而胡錦濤嘴裡讚揚,心裡要多窩囊有多窩囊。如果要筆者打分數,那肯定是不及格的。
筆者在十六大召開之前,就曾經多次說過,看十六大開得成功與否有幾項檢驗的標準,例如是否年輕化、國際化、專業化、民主化、是否真的有與時俱進,女性是否能冒尖,幫派系色彩是否下降,經貿人才能否被重用,對台有無突破性轉變,年齡劃線的制度有無落實。至於大家都關注的江澤民是否留任中央軍委主席,筆者反而覺得只要他明年三月前退出,現在如何實在無關緊要。現在十六大開完了,十六大的結果出來了,我們就這些問題來逐一檢驗一下,就可明白十六大究竟開得成功與否了。
一、年輕化進展牛步
年輕化,是展現國家活力的重要觀察之一。十六大的年輕化雖然有一些成績,但進展不大,尤其是中央委員部分,本次平均年齡是五十五.四歲,比上屆五十五.九歲略減,比十三大的五十五.二歲還大些。政治局常委部分,本次平均六十二歲,比十五大平均少三歲,比十四大少一歲。政治局委員平均六十.七五歲,比十五大小二歲,比十四大小一歲。
新任總書記胡錦濤看上去挺年輕,但也已六十歲,與現任的美、俄、英和台灣的領導人,上台時都不到五十歲相比,顯然年齡也偏大,似乎與一個高速增長的經濟大國不太協調。不僅如此,胡錦濤現在明著是總書記,實際卻是小媳婦。上面有個七十六歲的婆婆,邊上還有好多個粗胳膊大腿的妯娌,以後遇到問題,就是婆婆不吭氣,「民主集中制」開會投票,少數服從多數,胡錦濤鐵定是個體戶。
另值得一提的是,二十年前胡耀邦不次拔擢青年,好多三十幾歲、四十歲的都進了中央,像今天的胡錦濤、王兆國、李長春等,都是那時就被提拔上來。今天卻看不到這種大魄力。
二、專業化、國際化不足
台灣的媒體在中共政治局常委一公布後,發現九名常委全是理工科出身,立即說這是體現了專家治國,是務實的表現。殊不知,中共從十二大以後,提拔幹部就面向理工科。試想,上一屆的七名常委,哪一位不是學理工?即使是中央委員,僅工科就占四四.一%,加上理科的,總共是六一%,比這屆還多一些。
另外,第三代領導人中,江澤民、李鵬、李嵐清都曾留學國外,通曉至少兩國語言,朱鎔基是經濟長才。放眼未來的第四代領導人,除羅幹之外,全是「土狗」,國際化顯然不足。經濟方面,則更無一人有朱鎔基的能力和魄力。
三、民主化付之闕如
德先生(民主)和賽先生(科學)是三十年代所熱門追求的兩大方向。八十年後,中國的科學有進展,衛星上了太空,但民主卻仍停留在「餵飽十三億人」觀念階段。正因如此,十六大從黨代表的選舉,到政治局常委的產生,都讓人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像常委李瑞環明明不到年齡,群眾形象又佳,卻被趕下了台。吳邦國國企改革一塌糊塗,造成工人示威、上訪、請願,一年好幾萬次;賈慶林在福建省委書記任內發生遠華案,而且妻子是否涉案到現在還沒有搞清楚;黃菊的能力和徐匡迪比,上海人是以冷笑和撇嘴回答。但這三個人卻仍青雲直上。有記者問北京人,為什麼會這樣?北京人幽默地表示:馬尾提豆腐||提不得。
另外,朱鎔基在近十年中國經濟發展中功勞最大,而他手下的一批功臣中箭落馬的卻也最多。在十六大政治局委員出來之前,外界都認為人行行長戴相龍應可入列,但結果卻連個影都沒有。 另一位談判世界貿易組織( WTO )的主事者龍永圖,為了談判,坐飛機的里程可以飛到月球七次,中國成為世界工廠,他居功甚偉,外語又好,只因是朱鎔基大將,最後卻連個中委都沒有輪到,天理何在?
四、「與時俱進」落後二十三年前
每一次黨大會,必然有修改黨章,原因就是形勢在變,共產黨也必須「與時俱進」。十六大,修改黨章最主要部分就是把「三個代表」加入,允許資本家入黨。有人把這些說成是江澤民的發明,是江澤民的學說。其實,這些都早在二十三年前鄧小平就玩過了。
鄧小平在十一屆三中全會提出「扭轉乾坤」的經濟改革方案,有人說他本性不改,又要走資本主義道路,搞資本主義復辟。鄧小平的解釋是,「姓社姓資」,評判的標準不是亂扣帽子,而是要看「三個有利於」。即是否有利於發展生產力,有利於提高綜合國力,有利於人民的利益。他的三個有利於很快得到人民的認同和肯定,把左派的氣焰壓了下去。他終於成功地把一個階級鬥爭的政黨,導向發展經濟的道路上來了,也充分表現出「與時俱進」的勇氣和堅持。
如今,中國的民營、私有企業已占三分天下,成為經濟發展的生力軍,共產黨再將他們排除在外當然不合時宜。江澤民適時提出「三個代表」,允許資本家入黨,只能說是順應時勢。而且他沒有同時提出政治體制改革,比起二十三年前鄧小平「與時俱進」的魄力,實在還差得太遠。
五、女人沒頂半邊天
去過大陸的人,都會發現大陸女權比台灣高。其形成的原因,主要是毛澤東當年提出「女人能頂半邊天」,解放了生產力,男女同工同酬,不存在依賴,當然女權就高了。不過,近些年,大陸走中國特色的資本主義,男女不同工同酬了,女人結婚是為了「嫁漢嫁漢,穿衣吃飯」,還盡選含金量高的績優股(有錢人),失去了「頂半天」的氣概,社會地位開始下降了。
為了挽救這種狀況,很多有識之士希望中共能夠多提拔女性幹部,尤其在十六大能讓女性也進入政治局常委。然而,讓這些支持女權者很失望的是,中共十六大,女性中央委員只占了二成多一點。十五大留任的十位政治局委員,九位都進了十六大的常委,得票最高的唯一女性吳儀卻被排除在外。
吳儀為人正直,作風耿介,有原則卻不刻板。她從企業骨幹一步步爬到地方首長,再到中央部門、國務委員,論資歷、能力、清廉,要是照公正投票,她不知把多少現任常委摔到後面去。但結果卻是她落選,因而有不少人認為不公平,歧視女性所致。
六、黨內有黨,帝王思想
「黨內有黨,帝王思想,黨外無派,千奇百怪」,這是毛澤東對中共黨內的批評。早期的黨內有黨,肇始於戰爭年代,軍隊各據一方,形成派系乃很自然之事。但經過了五十多年,早年的軍頭都已作古,軍系也不復存在,還在搞幫派,就真的有些「帝王思想」了。
江澤民剛當總書記時,為了好做事,找些上海搭配順手的進京,可以理解。如今功成名就,要退休了,還要把自己人塞爆政治局常委,架空胡錦濤就太說不過去了。看看這次的十六大常委,吳邦國、曾慶紅、賈慶林、黃菊、李長春、吳官正,都是他的人,溫家寶為朱鎔基力挺,羅幹為李鵬的人,胡錦濤幾乎成了「空頭總司令」。遇事表決,江系也必然是壓倒性多數,這樣的格局,名義上交了班,其實仍大權在握,十六大的交班,不無掛羊頭賣狗肉之嫌。
七、強地方弱中央
這次十六大還有一項特色,就是地方幹部晉升中央和進入政治局的人大幅上升。重視地方當然是好事,但大批湧入中央就不太好玩了。像黃菊、賈慶林、吳官正、李長春等成為常委的不說,賀國強調中央組織部也按下不表。仍留在地方的政治局委員就還有八人,他們是新疆王樂泉、江蘇回良玉、北京劉淇、天津張立昌、浙江張德江、上海陳良宇、四川周永康、湖北俞正聲。這麼一大批成為政治局委員,他們在中央有發言權,同樣行政級別的部委首長,有的連中央候補委員都不是,往後在做任何計畫時,豈敢不賣他們的帳?
時日一久,這些地方大員和地方軍系再一掛鉤,就形同諸侯,強地方、弱中央實在不是中國之福。
通常,喜鵲總是討喜的,烏鴉總是最被人嫌的。筆者聒噪了這半天,雖然還有一堆的衰話,也該說點好聽的了。想來想去,制度化的落實算是成功的。江澤民這次和其他五常委,以及超齡的各級高幹都退出了中央委員會,不但使五年前的七十劃線排除喬石的傳言不攻自破,同時,這一模式的確立,將可立法成為制度。尤其是李瑞環僅六十八就退,使以後政治局常委的退休再降兩歲。肯定是大好事一樁。
至於江澤民仍保留中央軍委一職,應該也把這看成好事。試想,中央軍委和國家軍委本來就是一套人馬兩塊招牌,他就算退出中央軍委,還有國家軍委主席,而這個職務依法是由人大來決定去留的,所以他必須留到明年三月和國家主席一起交班。於是,他和一批老軍人仍待在國家軍委,胡錦濤和一批新上來的人待在中央軍委,到底誰聽誰的。按規矩,當然是該聽中央軍委的,但以江澤民當了胡錦濤十三年的長官,胡敢命令他嗎?其他的年輕軍頭如郭伯雄、曹剛川、梁光烈等,又有誰真的敢向遲浩田、張萬年、傳全有等發號施令,或催他交班?如此,很容易就變成新老兩個司令部,也會造成誤會。
如今江澤民不退,還是中央軍委主席,他就可以從容地讓那些老軍頭在往後的四個月裡把權力和平交班。到了明年三月人大,他再和遲浩田也退下來,則算是很完美的結局。
至於有人懷疑他明年三月仍不退,就法論法,他是十六大中央委員選出來的,有五年任期,不退亦不違法。但相信他不會這樣做,一來他的人馬都做了最佳配置,他在幕後和幕前也沒差多少;二來,「三個代表」也寫入了黨章,他總算也載入「史冊」,完成了心願;第三,再戀棧,就真的成了「槍指揮黨」,那可真的代誌大條了。
聰明的江澤民哪會幹這檔子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