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由工作夥伴江若寧(一九九○年~,台北大學經濟學系)、張中宜(一九八五年~,政治大學財管所)、黃奕穎(一九八七年~,中正大學會計與資訊科技所)、邱政緯(一九八八年~,台灣大學化工所)共同撰述。我們試著分析由美國聯準會引領的全球央行,在此次疫情後的角色轉變,以及產生的寬鬆環境對未來全球資產與經濟產生的啟示。
一、全球央行角色由「抗通膨」轉為「抗蕭條」。
今年八月二十七日,聯準會主席鮑爾宣布,將調整對未來通貨膨脹的目標,此為聯準會首次放寬對通膨的標準。回顧過往聯準會的歷史,自一九七一年金本位制瓦解後,疲弱的美元引發通膨失控,整個七○年代美國的CPI(消費者物價指數)年增率由初期的五.六%大幅升高到十二.五%,聯邦基金利率則由五%提高到二○%,此後只要通膨增溫引發經濟過熱疑慮時,聯準會都會以升息的手段因應,「打擊通膨」便成為聯準會的主要目標。
通膨的長期增溫,使美國在一九七一年到一九八二年間就經歷三次蕭條,其中一九七三年到一九七五年的蕭條主因,是石油價格暴漲與抗通膨的「價格管制」措施。一九七九年八月,保羅.沃克(Paul Volcker)宣示就任聯準會主席,將聯邦基金利率自六.五%大幅提升至一九八一年最高達二○%,引發一九八○年到一九八二年間兩次的經濟蕭條,但也因此終結了美國通膨失控的年代。一九八二年到二○○七年,美國CPI年增率平均僅三.一%,遠低於七○年代動輒雙位數的增幅。
此頻繁的經濟蕭條,主要原因在於聯準會必須使用「貨幣緊縮」手段,以對抗通貨膨脹。此措施會大幅增高財務成本,產生去槓桿效應,使需求緊縮,引發經濟衰退。對比一九八二年通膨趨緩後,直到二○一九年,美國僅發生三次經濟蕭條,平均十年才發生一次,但除了九○年代的蕭條規模較小外,二○○○年與二○○八年都起因於大型泡沫的破滅,全球央行也因此必須以更大幅度的寬鬆政策應對,並於二○○八年後首度開啟「量化寬鬆」的刺激模式。
二○○八年金融海嘯後,聯準會在六年內執行三次QE,資產負債表擴表四兆美元,然而二○○八年到二○一九年,美國CPI年增率卻下降到一.七%,縱使在極度寬鬆的環境下,通膨仍然沒起色,引發聯準會對於美國經濟可能走向日本失落二十年模式產生疑慮,因而「抗蕭條」與「拉升通膨」變成全球央行的首要任務。
二、史無前例寬鬆引發投機潮,未來景氣循環期可能縮短。
全球央行在新冠肺炎疫情後開始大幅寬鬆,意圖避免讓全球經濟重演一九二九年大蕭條。聯準會開啟無限QE,三個月內擴表三兆美元,占美國GDP近十五%。然而,短期間龐大的寬鬆資金流出,引發資本市場的普遍投機熱,今年美國借殼上市公司(Special Purpose Acquisition Company)數量創下新高,達一四三件,較二○一九年暴增一四二%;上次的IPO(首次公開發行)高點出現在二○○七年的六十六件。以此上市的能源車公司Nikola在未生產一輛汽車下,市值一度超越福特汽車,直至被踢爆作假,股價才崩跌。
不僅美國,中國的可轉債市場在今年疫情後迎來暴漲,平均溢價二三%,溢價最高的亞藥轉債達一七六%;由於未有漲跌幅限制,其中一家「智能轉債」出現單日暴漲超過一倍,而後向下修正六○%。十月二十三日可轉債成交量突破一千九百億元人民幣,接近上證指數的單日成交量。無獨有偶,在台灣市場亦出現TDR(台灣存託憑證)之亂,平均溢價達一七○%,美德醫療-DR今年上漲近三十倍、溢價五二%(截至十一月六日),溢價最高的杜康-DR甚至達十五倍,價格顯然已無法由基本面解釋,並與價值大幅脫鉤。
全球三大經濟體(美、日、歐)近半年釋放出約七兆美元,將全球經濟由蕭條泥淖拉出,卻也引發資金投機潮。未來若通膨升溫,迫使刺激提前結束,將可能加速此波景氣循環的速度,使過去動輒十年的經濟擴張期大幅縮短。在此市場與實體經濟大幅變動的環境下,同時存在風險與機會,投資人宜避免參與明顯過度投機、脫離基本價值的股市區塊,並分散持股以同時掌握機會與降低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