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元崩跌後果 全球難以承受

金融風暴告訴我們，市場一 旦崩跌，可能超乎大家的預期。例如，房價自二 ○○ 六年連跌三年，但在房價下跌之初所有人都認為房價不會再跌了。

美元也是一樣，大家都以為美元不會崩跌。自 ○ 二年逐步走軟之後，去年的金融危機，美元逆勢彈升；但今年三月以來，投資人轉而擁抱高收益貨幣，美元大跌了一五％。

現在，大家認為跌到這種水準，美元已經夠低了，應該反彈了。「以實質匯率而言，貨幣不會偏離長期均價二 ○ ％，而美元已經跌到那種程度了。」舊金山Cabezon資本管理公司共同創辦人杜利表示。

但是，我們至少要想像美元崩盤的可能性。美國房市崩盤及其嚴重後果，正是缺乏想像的後果：放款機構、主管機關、信評機構等人，就是無法相信房價會出現那種跌勢，於是他們選擇視而不見。

弱勢美元影響全球經濟甚大

大家不妨想像，美元急速對全球各主要貨幣進一步貶值二五％，相當於房價史無前例的三○ ％跌幅——這表示一歐元升值到兌二美元。

往好處想，美國製造商將發現自己的全球競爭力增強，外國遊客將絡繹不絕前往美國。往壞處想，美國通膨將飆升，因為進口價格升高；美國人將更難取得貸款，因為外國買主爭相撤出美國債市。

在海外，弱勢美元將使其他國家的產品更難輸出到美國，損及他們的成長——中國可能發生社會不安、國際貿易戰可能爆發，過度曝險的銀行可能倒閉，因為他們的風控主管不相信美元可能崩盤。投資大師巴菲特曾說過：「要等到退潮之後，你才會發現誰在裸泳。」

聯邦主管機關已在監控銀行的各類風險，包括美元崩跌：「我們無時無刻都在監視風險。」一名要求匿名的官員表示。

自今年春天觸頂以來，美元兌日圓已貶值一一％，兌歐元貶值一六％，兌加拿大元重挫二一％，兌巴西和澳洲的貨幣重挫三 ○ ％，這些貨幣都因商品價格急漲而跟著升值。經過通膨調整之後，美元兌主要貿易夥伴的一籃子貨幣匯率，已自春天的高峰滑落一五％。

造成美元疲軟的主因之一，是美國短率接近 ○ 水準；如同日圓，投資人先以低成本借取美元，再賣掉美元，買進股票和債券報酬率較高國家的貨幣。美國聯準會將聯邦基金利率維持在 ○ 到 ○ ．二五％的谷底，以刺激美國經濟和振興銀行體系；但副作用是美元淪為國際投機炒作的工具，進而壓迫美元。

美國政府已久未保護美元

另一個美元下跌的主因，是美國的貿易赤字，這是美國向其他國家借貸的後果。有些經濟學家和交易員認為，美元最終將被迫貶值以減輕外債負擔。雖然美國貿易赤字占國內生產毛額（ＧＤＰ）比率在第二季已縮小到三％以下，低於 ○ 六年的高峰六％，但仍高於歷史水準。

現在，一些進場支撐美元的外國央行，似乎已心灰意冷；他們不再只是買進美元作為存底貨幣，還分散到其他貨幣。巴克萊資本分析各國央行公布的外匯存底部位組成貨幣資料顯示，今年第二季新增的外匯存底，有六三％是歐元和日圓。巴克萊首席美國外匯策略師恩格蘭德表示：「他們想要悄悄地分散，而不想大聲張揚。」

歐巴馬政府似乎並不在意美元的跌勢。弱勢美元使美國產品增強出口競爭力，有助於縮減貿易赤字。巴爾的摩市馬林鋼線產品公司老闆格林布雷特說，以往的出口國現在都跟他下訂單：他開心地說：「我們好像在賣冰塊給愛斯基摩人。」

萬一金融市場覺得美元跌勢像是滾雪球一樣失控，這種穩定狀態將毀於一旦。金融分析公司魏斯集團董事長魏斯表示，到時候，保護美元的隱形「力場將破功。」我們將被打回凡人，我們的貨幣將更容易遭受攻擊。

美元利空趨勢隱然成形，因為跌勢一旦展開就不可收拾，各國央行總裁和財政部長會干預匯市以支撐美元；可是投機客在嘗過勝利的滋味之後，絕不輕易罷手。普林斯頓大學經濟學家克魯曼（ Paul R. Krugman） 曾經比喻，這像是卡通明星大笨狼威爾（ Wile E. Coyote） ，牠跑出懸崖後，並不會馬上摔落，而是牠往下看，看到腳下踩空才會墜落。

如果交易員搶著退場，美元崩跌就會變成自我實現的預言，倫敦外匯商品經紀商CMC Markets首席外匯策略師萊迪表示：「目前，美元有三成到四成的機率跌到危機點。」

美元多頭總是說，美元在去年金融危機最熾之時強勁上揚。可是萊迪指出，這並不證明美元或者美國經濟受到支撐；相反的，那是因為投資人迴避各種風險，而把資金放在流動性最高的短期金融工具，那就是美國國庫存。巴克萊的恩格蘭德附和說：「並不是因為投資人長期看好美國經濟。」

外匯交易員根本不採信財長蓋特納和其他政府要員支持強勢美元的說詞。他們指出，柯林頓政府以來的歷任財政部長，都說他們支持強勢美元；然而美國自一九九五年以來，就沒有再進場支撐美元。

美元崩盤  將有致命後果

萬一美元真的崩盤，進口物價上漲的幅度，可能超過經濟學家現在的預測。哥倫比亞大學經濟學家中村惠美和莊．史坦森的一項研究顯示，由於資料不全，貨幣貶值推升進口價格的「轉嫁」作用受到低估。

換句話說，通膨躥升的速度可能超乎預期。要是聯準會在成長依舊疲弱之際，卻被迫調升利率以冷卻通膨或捍衛美元，對美國經濟將是一場災難。美元疲軟會讓美國人變得更窮，因為美元購買力被削弱了。紐約研究機構Encima Global總裁梅爾帕斯表示，美國產業也未必受到支撐。梅爾帕斯指出，一九八 ○ 年代後期美元貶值對底特律是禍不是福，因為日本汽車公司的購併能力大增。梅爾帕斯說：「我們可以把自己搞到很窮，沒法再進口，貿易收支便會恢復平衡。可是這對美國有什麼好處呢？」

短期而言，最大的風險在於槓桿過高的公司將因美元貶值而倒閉。美元重挫不僅影響匯率交易，還會波及利率商品和信用違約交換（ＣＤＳ）。今年第二季，美國五大銀行占整個金融體系衍生性商品信用曝險部位的八八％。

美元是否大難臨頭？沒有人有確切答案；只是，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By Peter Co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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