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打銀行今年以來股價意外重挫，連續發布三個盈餘警示，在緊急危機處理下，宣布縮減中國、香港、韓國、杜拜等地的業務。以渣打這樣的績優龍頭銀行，竟出現資產品質惡化情形，是否率先反映新興市場壞帳飛漲的真相？
渣打銀行是以亞洲為基地，最具影響力的跨國銀行之一，該行歷史可追溯到一八五九年，營運超過一百五十年，在香港是與匯豐、中國銀行平起平坐的發鈔銀行，渣打銀行執行長冼博德（Peter Sands）從二○○六年接任，八年來專注亞洲與非洲高度發展的機會，讓銀行資產增長兩倍半，分行數逼近一千三百家，在大中華區、韓國、印度、非洲以及波斯灣區，都搶到高成長的龍頭市場地位。
令人訝異的是，這樣績優穩健的龍頭銀行，卻在過去一個月意外演出股價跳水走勢，公司經營層今年已連續發布三個盈餘警示，十一月十一日，渣打銀行經營團隊在香港舉行三天法人說明會，宣布在全亞洲裁撤一百家分行、撤出非策略性業務，削減韓國消費金融銀行、削減香港以及中國的消費金融、退出杜拜等地的中小企業金融業務、關閉台灣零售證券（已賣給統一證券），以及巴基斯坦的租賃業務。
盈餘衰退警訊 今年三連發
渣打銀行香港上市的股價，在一三年初創下每股二一五港幣的新高，公司股價總市值高達新台幣一兆八千億元，之後緩步回檔不以為意。
渣打銀行的困境，在進入一四年之後逐漸浮現，年初，公司財務長曼丁斯宣布辭職，主管個人金融業務的龐德明也掛冠求去；接著，渣打近年全力衝刺韓國業務，年年追求兩位數的成長，也因為韓國景氣實質衰退，資產品質迅速惡化，被迫「減計十億美元的帳面價值」；之後，中國今年上半年出現鋼鐵等大宗物資貿易業倒閉潮，渣打中國也沒能幸免。
渣打在波斯灣五個國家以及約旦等中東國家的業務，也傳出縮減的消息，例如在阿拉伯聯合大公國（主要是杜拜），因為美國政府的質疑，迫使渣打在十月宣布一口氣「關掉一千四百個至八千個中小企業客戶的帳戶」，雖然原有的貸款合約仍將持續進行，卻是渣打在杜拜的重大挫敗。
另外，還加上法律風險。近年各國政府對於金融業者強勢監管，也讓渣打高層疲於奔命，一二年，渣打因為監管不力，未能阻止客戶涉及伊朗等國家在內的洗錢活動，遭到美國監管機構罰款超過六億六千七百萬美元（約新台幣二百億元），，今年八月，紐約銀監局對渣打再罰款三億美元（約新台幣九十億元），同時暫停渣打紐約分行對部分香港客戶提供的美元結算業務。就在渣打發布令人失望的第三季季報之後，又有媒體報導說，美國司法部與曼哈頓檢察官已經重啟對伊朗洗錢的調查，讓渣打在倫敦交易所的股價，於十月三十日單日重挫四．九％。
壞帳升高、業務緊縮，使渣打今年連續三次發出盈餘衰退警訊，十月二十八日，渣打發布第三季季報，明言「我們對印度、中國市場及更廣泛的商品（commodities）風險保持警惕，並繼續在這些方面收緊批核標準及減低風險」。並且隨之啟動全面的策略性調整，意即裁撤分行、降低成本、重新聚焦核心業務等重大挽救措施。
執行長成箭靶 重整反攻
渣打銀行經營壓力的焦點，當然都集中在執行長冼博德身上。冼博德兼具英國牛津大學與美國哈佛大學碩士的顯赫學歷，在麥肯錫工作多年，還曾經在英國外交部擔任要職，○二年加入渣打董事會，○六年就晉升渣打集團執行長，當時冼博德才四十四歲。
冼博德八年任內，以衝刺速度在中國、韓國、非洲、印度、杜拜等地擴張業務，特別是在金融海嘯後，匯豐、花旗等大銀行均受到強烈衝擊，渣打則抓住機會不斷擴張，相對於匯豐集團目前總資產只有○六年底的一半，渣打集團資產負債表（資產項目主要是放款與投資）則在七年間暴增兩倍半，其中放款給礦業公司暴增六倍、熱錢簇擁的香港與新加坡商用不動產放款增加四倍，還有渣打在中國與印度衝刺對銀行同業的授信，外加對大宗商品買賣融資，也暴增四倍。
為了扭轉業績下滑的頹勢，冼博德先鞏固大股東的支持，最重要的是持有渣打一八％的新加坡國家控股公司淡馬錫，以及持股一一．二％的第二大股東安本資產管理公司（Aberdeen Asset Management）。淡馬錫在○六年收購已故富商邱德拔家族所持有一一．五五％股權，成為渣打最大股東，冼博德也在當年升任集團執行長，雙方關係極為密切，此後經歷金融海嘯，雖然謠傳過淡馬錫將要出售持股，實際上卻增持到一八％。
今年七月，英國《金融時報》曾經報導安本資產管理對於渣打陷入多重營運困境甚為不滿，有意撤換冼博德，不過顯然在冼博德的危機處理下，兩大股東已重新確認對冼博德的支持，先是在新加坡召集三百位高階主管（Town-hall Meeting）重擬反攻大計，接著十一月十一日在香港持續舉行三天的法說會，宣布節省費用四億美元、關閉一百家個人金融分行、縮減韓國、中國、香港個人金融業務等重整計畫。
壞帳飛漲 新興巿場崩壞？
台灣的渣打銀行去年貢獻稅前盈餘高達四十一億元，資產品質是大中華區最佳，也沒有韓國壞帳升高的問題，而且還具有兩岸互動日益頻繁的新商機，因此在這波業務重整中，台灣的衝擊相對較小，只關閉了零售證券業務。
以渣打銀行這樣的績優龍頭銀行，竟然出現資產品質惡化，壞帳升高，導致股價劇烈下跌，反映渣打過去幾年衝刺中國、韓國、印度、杜拜市場，高度成長後的回整，但是，投資人顯然更擔心的是，渣打是國際化、透明化的金融機構，可能率先反映這些新興市場壞帳飛漲的真相，渣打銀行資產品質的變動，可能是中國、韓國、印度、杜拜經濟下行的先行指標。
（本文作者為紐約大學金融碩士，曾任金控公司副總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