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為富豪守住百年基業的神祕管家

歐美行之百年的超級總管

讓國際媒體持續關注的家族辦公室，對台灣人而言仍相當陌生，從字面上很難聯想到，這個「辦公室」可是身價上億美元的富豪們，最信賴的超級管家。

如果說，「共同基金」是平民百姓聚沙成塔的投資幫手；「私人銀行」（Private Banking）是為有錢人提供ＶＩＰ級理財服務的機構；那麼「家族辦公室」就是超級富豪的專屬管家。

根據國際家族辦公室協會（International Family Office Association，IFOA）的定義，家族辦公室是專為高資產人士與家庭服務的中立機構，主要從家族成員的需求與利益出發，提供包括行政管理、稽核督察、稅務、慈善事業、家族價值與教育、家族企業治理、生活目標實踐、投資事務等服務，致力於協助企業跨代傳承財富與價值。

正由於家族辦公室只與極重隱私的富豪打交道，而且談的都是與家族財產、家庭成員、企業治理有關的敏感話題，也因此一直披著神祕面紗。

除了進入門檻的高低之分，私人銀行與家族辦公室本質上亦有極大的不同。私人銀行主要關心客戶的投資，最在意客戶的交易賺不賺錢？除了提供產品交易平台，私人銀行本身也是產品提供者，「我的經驗是，銀行從客戶身上賺錢的動機，比起幫客戶賺錢似乎大一些。」一位與私人銀行往來超過十年、事業重心在上海的台商一語道破當中的玄機。

如果說，家族辦公室在亞洲的發展宛若新生兒，在歐美，家族辦公室應可稱得上是百年人瑞了，歐美富豪家族能夠成功傳承財富、永續家業，家族辦公室應是幕後功臣之一。

包括德國BMW Quandt家族、石油鉅子洛克斐勒家族、Robert Miller（DFS機場免稅商店創辦人）家族、比爾蓋茲（Microsoft創辦人）家族，都擁有自己的家族辦公室，為家族財富打點一切。

亞洲僅百間 發展空間大

在亞洲，即使近十年來億萬富豪人數年年攀升，但家族辦公室卻至近年才逐漸興起。比較知名的如香港新世界集團主席鄭裕彤家族、台灣的富邦金控等家族，是少數將上億美元家產交給家族辦公室團隊的亞洲富人。

根據瑞士信貸二○一三年全球財富報告估計，全球淨資產高於五千萬美元的「超級富翁」約有九八六六三人，美國占四五％，歐洲占二五％，不含印度與中國的亞洲區域則占一四％，中國占比約五．九％（五八三○人），而台灣約有一三七○位。

但根據研究機構Campden Wealth估算，亞洲僅約一百到一二○間家族辦公室，其中七五％位在香港與新加坡，而歐美總計約兩千間家族辦公室；以此數據來看，家族辦公室在亞洲，其實仍有極大的成長空間。

家族辦公室在歐美發展如此蓬勃，在亞洲為何近年才悄悄崛起？

首先，過去亞洲企業家財富創造主要靠主業，有餘錢只放銀行定存，對資本市場投入較低；此外，亞洲富豪可能因為「民族性」使然，關於錢的事「只相信自己」，即使有些富豪願意把錢放在私人銀行，但對於投資布局，他們也常自有盤算，這也是家族辦公室在亞洲發展較落後的原因。

「如今，時候到了！」一位香港家族辦公室執行長表示，多數亞洲富豪第一代已屆退休年齡，隨著第二代、第三代陸續長大獨立，他們終於開始思考「傳承」的問題。

「錢賺再多都是遺產而不是財產，如何將自己當年打下的江山傳承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一位家族辦公室客戶顧問主管轉述客戶的心聲，他表示，「亞洲富豪們極欲效法西方富裕名人，希望仰賴家族辦公室的獨立與專業，打破富不過三代的魔咒，為後代子孫保存財富與家族價值。」

私人銀行利益衝突浮出枱面

其次，私人銀行利益衝突引發的交易糾紛問題，在○八年金融海嘯之後層出不窮，打擊富豪對私人銀行服務的信心。「說到底，客戶需要的還是一個值得信任的平台。」一位資深金融從業人員表示，這也是為什麼在歐美，私人銀行通常不會成為大型家族直接投資窗口的主因。

一○年，Melvyn Yeo從服務多年的高盛離職，在新加坡共同創立Third Rock Capital，當被問到客戶捨一般銀行而採取家族辦公室的動機時，他毫不遲疑地說：「○八年的金融海嘯為客戶上了寶貴的一課，獨立性及利益衝突，成為客戶選擇時的首要考量。」

就連老牌的私人銀行，也深切感受這股趨勢，包含瑞士聯合銀行、瑞士信貸等，也都紛紛成立新的部門，來專門服務亞洲的家族辦公室。

亞洲富豪財富版圖更國際化

第三個原因是，亞洲富豪們企業與財富分布愈來愈國際化，因此需要視野服務更國際化的家族辦公室輔佐才行。

《金融時報》在去年十一月出版的特刊中指出，對亞洲富豪家族來說，一旦企業版圖與家族資產全球化之後，財富管理不再僅是多角化投資、增購海外房地產這類的事情而已；他們需要考量到的，還有不同國家的法律與稅務問題，以及不同的投資機會與風險。

家族辦公室的豐富在地資源，正好提供分布各地的家族成員，一個交換資訊、溝通共識、管理財富的共同平台。

「當家族財富龐大到一定規模，就需要白紙黑字的架構來管理；要有自己的投資憲章、投資策略，作為家族成員溝通的基礎，減少後代子孫的爭端。」一二年在香港成立家族辦公室「承譽資本公司」的李子霖，分享他過去管理ＢＭＷ龐大家族、成員資產的經驗。換言之，一個好的家族辦公室，扮演的不但是總管角色，還是家族間最受信任的溝通平台。

讓投資更靈活、更有彈性

家族辦公室投資管理較其他金融機構更顯彈性，則是其近年來備受青睞的第四個理由。對沖基金、私募股權或不良資產等另類產品，都是家族辦公室推薦清單中的常客；正如不少市場人士所知，有很多對沖基金的頭號認購者，就是家族辦公室。

Richard Wilson、Family Office Group創辦人在一三年六月日內瓦的家族辦公室論壇中一針見血地指出，「從歷史上金融創新的角色來看，家族辦公室的腳步往往還走在校務基金或是主權基金的前面。」

「家族辦公室在亞洲的興起，正說明了私人銀行需要改革的急迫性。」金融資歷豐富、曾任財政部次長、中華開發總經理等要職的楊子江，看盡了國內外金融機構的演變起落，他語重心長地說，「大多數金融機構的從業人員都有很好的品德，跨國銀行也享有豐富的國際資源，但是由於制度上的瑕疵，許多諮詢卻淪為推銷產品、以達成業績的話術。這類利益衝突的問題，都不是很理想恰當的作法，這正是我們需要改革與反思的地方。」

真正的富豪，都渴望能夠傳承家業；但傳承的重點不在「傳」，而在「承」。企業家第二代要能夠承接上一代的財富、事業與價值觀，需要的不只是有人幫你投資賺錢，而是一套深思熟慮的系統。

在這一點上，歐美富豪的家族辦公室樹立了百年的典範，但是對於亞洲的第一代創業家來講，挑戰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