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界解讀,今年的達沃斯世界經濟論壇,是金融海嘯發生以來整體氣氛最為樂觀的一次。不過,這場匯聚世界A咖的年度經濟重頭戲,參考價值已逐漸受到質疑,不少巨頭也在樂觀的氛圍中,透露了眾人可能忽略的風險危機。
然而,即使精英薈萃,擁有四十年歷史的達沃斯論壇對世界經濟的貢獻度卻逐漸受到質疑。有人評論,這裡不過就像是個「傳統觀點工廠」,雖然財經界A咖大牌雲集,但鮮少能聽到超脫於市場氛圍之外的特殊觀點。
舉例來說,在一年以前、二○一二年一月舉行的達沃斯論壇中,最主流的聲音就是「歐元解體」,其次則是「美國衰退」,兩大熱門議題完全貼近當時彌漫世界的悲觀心態,但回頭來看,這些憂心並未實現。
今年論壇中,再一次的,話題主軸順應市場氣氛,是一種明顯偏向樂觀的情緒。「為持久發展注入活力」,是達沃斯論壇中文官網上所公布的本屆論壇主題;對比於過去四年,堪稱是金融海嘯發生以來最正面積極的一則標語。一一年的論壇主題為「新局勢之下的共同準則」,去年則是「大轉型」。
德國回收救市資金?
一月二十三日到二十七日的五天論壇會議結束後,英國《金融時報》總結評論:「在縮衣節食多年後,今年,全球領袖總算在此傳遞出更樂觀的情緒了。」不過,如果細看五天以來的論壇內容,從幾位重量級人士的關鍵談話中,仍然隱約透露出樂觀氛圍底下、存在於二○一三年世界經濟的可能風險。
首先是德國總理梅克爾,這位被稱為鐵娘子的堅定改革者,將在今年九月面對大選的挑戰,而她對於自己一路堅持的改革路線,不但沒有調整的打算,反而利用達沃斯論壇的機會,做出更強烈的宣示。
她先是再次強調:「沒有改革就沒有成長!」認為即使歐元危機的情勢暫時緩解,但問題國家的財政改革絕不能放鬆。接下來,她又提出更勁爆的建議:「一一年底和一二年,為了救市,歐洲央行對市場注入超過一兆歐元的資金,現在,歐洲央行有必要盡快將這些資金回收。」
猶記去年此時,歐元危機在全球造成宛若世界末日一般的危機感,力挽狂瀾的關鍵決策,就是歐洲央行在前年年底開始連續宣布注入大量流動性,以低利資金借給各國銀行,買進問題國家公債。
這項決策的效果幾乎可用「立竿見影」形容,危機國家義大利、西班牙的公債殖利率逐漸壓低,直至今日,西班牙十年期公債殖利率已降至四.九%,義大利也回落到四.一%,大步脫離代表破產邊緣的七%水準區間。
梅克爾在達沃斯論壇的說法,無異建議「撤回歐元區的救命靈藥」。對於經濟長遠發展,梅克爾的建議或許並沒錯,央行印鈔撒錢或能救命,卻不足以扭轉歐元區問題國家的財政與經濟結構問題。只是,梅克爾收回資金的建議如果成真,恐怕免不了直接造成市場一陣恐慌。
「歐元區救市政策恐退場」,這是達沃斯論壇中所傳遞出來,第一個可能造成一三年新風險的訊息。
投資人對全球印鈔太樂觀?
此外,日本安倍政權的日圓貶值強硬策略,也是本次論壇的討論焦點之一。
說討論太客氣,論壇場內場外,「安倍經濟學」幾乎遭各國圍剿,英國央行行長意有所指:「某些國家試圖讓其貨幣貶值,這可能引發全球局勢緊張。」德國央行行長則在論壇前夕就對外表示:「日本政府干涉央行業務是嚴重違規,最終將導致貨幣戰爭爆發。」日本經濟財政大臣甘利明則立即反駁:「德國才是固定匯率的最大受益者。」
在一片討伐聲中,瑞銀總裁韋伯的一句發言,算是從制高點觀察這場匯率口水戰:「現在,人們對央行政策的效果預期都太高了,央行能發揮的作用不應被誇大。」言下之意,投資市場對匯率戰火所帶來的資金行情高度預期,其實是不具基本面支撐的另一場泡沫。
今年以來,在歐、美、日、英等全球主要經濟體宣示大量印鈔之下,投資市場風險意識明顯降低,營造資產價格偏多氣氛,一旦實質經濟表現跟不上資產價格時,會不會造成投資市場另一次的波動?「市場的情緒普遍樂觀,而這樣的樂觀太不真實了。」韋伯補充。
美國債務協商是未爆彈?
事實上,IMF(國際貨幣基金)主席拉嘉德在達沃斯論壇中也強調,儘管世界經濟已走向相對穩健的階段,但「現在還不是放鬆的時候。」
她點明的風險之一,則在美國。「美國必須更努力避免政策失誤,例如,在提高債務上限的議題上無法達成一致共識。」躲過去年年底的財政懸崖,美國二月又將面臨提高債務上限的協商。在拉嘉德的觀察中,剛走出急診室的全球經濟,或許還禁不起美國在債務上限協商議題上的任何風吹草動。
「為避免危機故態復萌,一三年我們仍要背水一戰。」拉嘉德對著滿場聽眾如此強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