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政府的二次金改,把前國庫署署長、現任財政部次長劉燈城一舉推上火線。他不僅公股大權在握,多次被立委誤認為財政部長,在鎂光燈前為政策辯護的能力也益發從容熟練,執政黨已經「越來越不能沒有他」。
去年六月兆豐金的董監改選,最後「董事請辭」的戲碼讓人印象深刻,當時選舉結果即將出爐,官股董事席次不敵由鄭深池、中信集團為首的民股聯軍,眼看就要敗下陣來,整個公股瀰漫著一股緊張氣氛;此時,一直坐鎮財政部指揮的財政部次長,同時也是公股小組召集人劉燈城仍氣定神閒地告訴旁人:「很快就有辦法解決的!」
果不其然,選後情勢急轉直下,兆豐金董事會在當天晚間隨即召開,答案揭曉,二小時前劉燈城口中的辦法,就是「一民股一獨董辭職」,硬是把局面作成公股過半。儘管外界認定整個大局是由當時的行政院副院長蔡英文親自下達指令、林全操盤,但事實上,真正想出這個「董事會後請辭」的技術性策略的獻策者,據說就是劉燈城。
劉燈城出身省政府財政廳的背景,讓不少政壇人士把他歸類為「橘色光譜」的省府幫,然而,他的官途卻是到了民進黨執政才發光發亮。國庫署長任內,扁政府的二次金改政策,把過去知名度不高的他,一舉推上第一線,跳上火線處理大大小小公股金融機構事務,經歷一次又一次的戰役,在鎂光燈前為政策辯護的能力也益發從容熟練,對外他在立法院對答如流為長官擋下不少子彈,執政黨越來越「不能沒有他」;回到部內,他可以瞬間回到「輔佐角色」,角色轉換順勢自然,不僅記者喜歡找他,也成為金融業界爭相示好的對象。
例如,日前一○一董座陳敏薰,向財政部交出持股比重超過一%的開發金委託書,就是選擇直接交付給劉燈城;而台新金控董事長吳東亮為了釋股彰銀二‧五%的問題親訪財政部,行禮如儀與專責這個事務的國庫署長蔡慶年晤談之後,還不忘轉身到隔壁的劉燈城辦公室拜碼頭,劉的重要性由此可見一斑。
過去的財政部國庫署,其實是個冷衙門,主管財政、債務、公庫支付以及菸酒業務,但自從三年前開發金大戰,陳敏薰、辜仲互爭開發金經營權,手握六‧六%股權的國庫署一夕之間鹹魚翻生,成為牽動選情最後結果的關鍵角色,也是兩派極力拉攏的對象,從此之後,國庫署就在劉燈城手裡,坐穩財政部裡「第一大署」的地位。
林全時代 隱身幕後當「法律顧問」
在這樣的時空背景下,劉燈城先後經歷過林全、呂桔誠、何志欽三任財長;不過,一開始,由於前財政部長林全堪稱「強勢財長」,因此台大法律系畢業的劉燈城,當時功能僅限於幕後的「法律顧問」,也就是幫林全翻閱相關法律規定提供林全作為參考,供作前台的林全演出之用。也因為林全的個人魅力技壓全場,劉燈城很懂得把光彩留給長官,因此當時並不會有人特別注意到他,劉燈城的「署長歲月」也因此過得平靜又單純。
這樣的日子在林全離開財政部之後有了很大轉變,其後呂桔誠接任財長,部長光環明顯不若林全,對於直接與外界溝通公股金融事務也沒有十足把握,劉燈城「第一幕僚」的特性開始被放大,呂桔誠經常指示劉燈城「站上第一線」,不少金融業大老也慢慢發現,原來和劉燈城比較容易「說得明白」。
過去財部官員個個把赴立法院財委會備詢當成頭疼事,能閃就閃,卻意外成為外界注意到劉燈城的重要舞台,由於財長不熟稔公股金融業務,劉燈城「上場」的次數也升高。花白的頭髮,皮膚白裡透紅的劉燈城,給立委的印象頗為誠懇、謙和,言之有物,不少立委因此不多為難劉燈城;私底下,劉燈城也懂得官場之道,作面子給立委,有一回當時財委會主委費鴻泰開公聽會,劉燈城就出面張羅,讓公股銀行董總座幾乎全到,給費鴻泰作足了面子。
呂桔誠時代 代主出征立院嶄露頭角
在立法院幫長官擋子彈、做關係,對內也深得呂桔誠重用;據說,呂桔誠最討厭人家遲到,只要有人遲到,他一定不假辭色,當場罵人,不過呂桔誠對劉燈城卻是明顯差別待遇,有一次,劉燈城足足遲到了三十分鐘,只見呂桔誠不但沒發火,還和藹地跟劉說:「署長,你沒有漏掉任何重要的事情!」
自此,劉燈城在公股業務上開始嶄露頭角,在財委會上曾經有個笑話,由於劉燈城上場備詢的次數比呂桔誠多太多,竟然有人誤把國庫署長的劉燈城當作財長;當時劉燈城不只幫呂桔誠在立法院「代打」,還經常陪同至行政院開會,隨時提供各種參考資料與意見,到了最後,甚至在兆豐金董監改選公股陣營即將敗陣的最後關鍵時刻,當時的行政院副院長蔡英文臨場下海操盤,據說就是直接找劉燈城商量作戰計畫,正因為劉燈城的表現頗獲蔡英文肯定,所以二個月之後,當財政部次長陳樹轉戰證交所董事長,劉燈城便順利內升為財政部常務次長。
財政部長到了何志欽時代,他對金融業的了解恐怕比呂桔誠更陌生、疏遠,相對對劉燈城的仰仗,就更深了一層。去年九月,「公股退出金融機構原則」出爐,把公股金融機構分成「具主導性」與「非主導性」兩種來訂出退出的標準,作為應對開發金、華南金董監改選的基調,幕後的推手就是劉燈城;在面對這些爭議性事件上,個性與處事都非常圓融的劉燈城,也很會觀察媒體,以及政壇風向球的變化。
例如對華南金的定位,劉燈城因為林明成入主華南金多年,一度打算把華南金等同於開發金、復華金、國票金這類金控讓公股退出,不過當風聲傳出引起輿論質疑之後,劉燈城立刻調整,把華南金歸類為「具有主導權」的金融機構平息眾怒。
何志欽時代 擔綱操盤公股政策
其後開發金的例子更為明顯。在蘇貞昌內閣時期,由於反財團旗幟鮮明,加上副院長蔡英文自從兆豐金一事之後,就對辜家行徑反感,「加乘」效果之下使得政院高層的主戰氣氛濃厚,對此劉燈城也相當程度體察高層想法,在公股退出開發金原則上,劉燈城幕後操刀,不只多加了一條標準模糊,隨時可以自由心證裁定的「公司治理」門檻,之後還提出包括了要公股銀行進場加碼、徵求委託書等等戰略,來宣示財政部捍衛開發金經營權的決心,藉此讓政院高層及反辜立委「放心」,並且透過媒體報導來彰顯政府的主戰立場。
不過,自從內閣輪替,蘇貞昌及蔡英文全部離任,換成行政院長張俊雄與副院長邱義仁主政之後,劉燈城即一反常態,甚少對於開發金改選之事對外發言;了解劉燈城的友人說,劉燈城此時懂得「明哲保身」,在內閣高層更替,公股政策轉向之際,低調以對,很符合劉燈城的為官風格。
更何況,先前邱義仁已找財金部會首長溝通過金融政策的新方向,但所指示的方向都是希望公股能盡快退出金融市場,重點可說是放在「興利」而非「除弊」,種種跡象幾乎與前內閣所刻意標榜的「反財團」大不相同,此時財政部若是繼續對外放狠話,無疑是自討沒趣。
因此一向能屈能伸的劉燈城,選擇沉默以對,用保持緘默換取「轉型」的空間,調整自己的步調與新長官一致,因公股事務而急速竄紅的劉燈城,正在尋求新舊交替的平衡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