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證券五月新換上的那個何董,到底是什麼背景?」從證期局、證交所到太證的往來銀行,最近幾個月都在四處打聽,這位年輕董事憑什麼一口氣買下太證和花蓮企銀,背後的政商關係據說還好得嚇人!
七月三十日,太證新董事長何志強首度召開全公司業務檢討會,三十多位主管一字排開坐著聽訓,會議從下午一點半開到晚上七點多,五年八班的何志強劈頭第一個問題就對著總經理室協理問:「一本二、三百頁的議事內容,到了開會時才送到我面前,你們是不希望我看嗎?」
併花企 獸醫之子聲名大譟
接下來,挨罵的範圍馬上擴及所有主管,因為買下花企之後,何志強等了一個月,沒有一位主管來向他建議要如何與花企合作。對於主管們的被動,何志強當場毫不留情地予以痛批,「我在前面攻城,你們就要努力防守啊」、「你們要有行動,東西我沒看到,就是你們不夠積極」、「會要議,議要決,決就要能行」,何董邊罵邊談自己的行事理念。
幾乎比所有主管都年輕的何志強用了近六個小時,針對每位主管的報告內容一一開罵,罵到晚餐時間,還沒罵完,隔天沒被罵到的主管繼續被叫來聽訓。第一次見面就是一片罵聲,何志強解釋,「我做人隨和,但做事嚴謹」。
上任第一天就為員工調薪的何志強,講話直接、做事乾脆,行事風格混雜著南部草根政治人物的「兄弟氣」和北部生意人的精明。出掌太證近三個月,儘管公司業績還不見突出表現,不過,原來只有十個據點的太證,因為買下花企,在證券圈已是聲名大譟。尤其是以每股十元的價格,向花企原股東——中日集團林家買下每股淨值只有三元的股票,馬上引來主管機關連串的調查,直到八月初,何志強還在向金管會高層解釋說明。
主管機關會對何志強主導這筆交易調查得如此勤快,主要是有人檢舉太證買貴了,新經營團隊是在「掏空」太證的資產。穿著全套亞曼尼西裝、連領帶都是亞曼尼的何志強,坐在現代感十足的辦公室裡,聽著流暢的輕音樂,對於外界的「誤會」,他頻頻喊冤,認為太證不僅沒有買貴,比起玉山銀行併高企、中信銀買鳳山信合社,平均每個據點要花六千萬到一億元不等,太證買花企價格算是最便宜的。
何志強分析,太證要擴張只有合併一途,七月一日用四.一億元向林家買進九.五%的花企老股股權,由於這些錢不只是買股票,還附帶經營權,價格當然會比花企的每股淨值高。但是,花企有三十一個據點,三分之二在大台北地區,儘管目前的逾期放款比率高達二五.九三%,在所有本國金融機構中敬陪末座,不過,平均一個據點只賣一千多萬元,怎麼算貴?這樁交易他只考慮了三個禮拜,就與對方敲定簽約。
能夠在短短五個月內(五月到九月),先拿太證經營權,再買下花企,何志強到底有多少財力,讓他能如此快速地在金融證券市場進行購併。這個問題連太證的往來銀行都感好奇,太證新任總經理仝家駿形容,因為公司換董事長,往來銀行都會來了解,並辦理文件變更,他們對何董的出身背景很好奇,幾乎都會問:「你有財團背景嗎?」
過去沒有財團背景,但是何家在嘉義新港算是出名的地方仕紳,祖父在新港經營育新幼稚園,曾經擔任農會常務監事,在國民黨執政的年代,家就在新港媽祖廟正對面的何家,算是地方上的大樁腳。何志強的弟弟何慶紋,目前擔任國民黨嘉義縣黨部副主委,是國民黨最年輕的地方黨部主管,今年底將參選立委,何家在地方上的「人面」由此可見。
何志強雖然無心從政,不過,因為曾經是嘉義同鄉——前立委曾振農「不支薪」的特別助理,與阿農仔每天同進同出將近三年,政壇關係也是一流。九十二年八月,何志強在太證董監改選爭奪戰中落敗,出任太證副董事長,第一位送花致賀的就是國民黨主席連戰,這次當上董事長,民進黨政治人物從地方的嘉義縣長陳明文、到中央的立委柯建銘、證交所董事長吳乃仁都來致賀。一般人很難想像,一個五年級末段班的年輕人怎麼會與朝野政客均有交情。
不過,政治關係雖然一流,談到太證新股東背景,何志強卻強調:「保證沒有一個政治人物參與其中。」新股東全部都是中小企業主,這次是直接向太平洋建設和太平洋電線電纜取得合計三八%的太證股權,正式取得太證的經營權,新的董監事將在年底前由臨時股東會選出。
作監護 與政治人物結緣
會認識這些中小企業主,何志強的父親幫了很大的忙。獸醫出身的何爸爸,從事農牧藥品銷售,開設加健企業專門代理農牧用藥,從一個月只做二千元的小生意起家。由於客戶遍布全台灣,從小學開始,身為長子的何志強每到寒暑假,就會跟著爸爸環遊全島拜訪客戶。
這樣的經驗不但讓何志強全省走透透,而且因為爸爸收到帳款後有些客戶會要求上酒家喝兩杯,所以,才念高中,何志強就有了陪父親與客戶一齊上酒家的初體驗。因為從小看著父親做生意,讓何志強很早就「入世」。加上國中二年級後,回新港老家陪祖父母,每天晚上在媽祖廟前,祖父都會與來訪的鄉親喝兩杯高粱,為了教育這個長孫,何志強的祖父總把他帶在身邊,甚至從那時開始用摻水的高粱訓練他喝酒。
這些從小的訓練,讓這位在英國念大學和研究所,拿到蘇格蘭Strirling大學投資分析碩士的年輕人,對商場、應酬有了基本功力。不過,真正為自己打開做生意的人脈,則是因為在英國接二連三為多位地方政治人物的子女擔任監護人,照顧這些小留學生的起居,因為擔任「孩子王」,使何志強與他們的父母開展出緊密的交情。
第一個由他照顧的政治人物子女是雲林立委曾蔡美佐的女兒,何志強因為與曾蔡的兒子曾維斌是高中同學,所以曾維斌的妹妹要到英國念書,自然是找何擔任監護人。因為曾蔡美佐的推薦,曾振農的女兒送去英國念書,也找何志強照顧,接下來,包括雲林縣長張榮味的女兒、還有多位雲林縣議員的子女到英國留學,監護人不是何志強,就是在英國拿到博士學位的何慶紋。因為這層關係,讓何志強兄弟與雲嘉一帶地方政治人物種下深厚的交情。
看政治 生活不自在太辛苦
基隆中學畢業的何志強,在英國生活六年,拿到經濟學士和投資分析碩士學位,原打算和大部分同學一樣,先拿英國的證券投資分析師資格,然後留在英國當基金經理人。但是,一次陪同曾振農遊英倫的經驗,徹底改變了何志強的人生觀。
當時,阿農仔還是立委,到英國探視女兒,何志強負責接待。何志強因為陪阿農仔,第一次見到台灣的駐英代表,而且因為曾振農喜歡直升機,所以駐英代表處在倫敦安排了阿農仔搭直升機遊古堡,喝過下午茶後飛回倫敦市中心的高級餐廳吃大餐,費用雖是阿農仔付,但不論走到哪裡,都有外交官接送。
那一次,阿農仔告訴何志強:「你叔仔也沒念什麼書,還不是過得很不錯,回台灣打拚啦!不必再念了。」見識過立委出巡海外的排場,何志強回憶,當時實在很羨慕那種「金字塔頂端的人生」,眼界頓時打開,心中最大的衝擊就是「人有地位,大家就會敬你三分」,因為這個衝擊,何志強決定回台灣,為自己和家族打拚。
雖然何家在嘉義地方實力雄厚,不過,何志強對於從政沒興趣,因為「政治人物沒有自己的時間,生活不自在,只要選上,就會被人家用放大鏡盯著你看」,跟過曾振農,看過政治人物的辛苦,何志強最終選擇投身商場,而且從自己最熟悉的證券金融業切入。
在接連拿下太證、花企後,何志強現在想的是要從這兩個根據地出發,再購併一家投信,並設立創投,花企整頓完成後,如果有外資要買,也可以高價賣掉。「人生有幾次機會可以讓你同時拿下一家銀行和券商,因為難得,所以我很珍惜!」看來這位年輕的券商老闆正準備大幹一場,要讓原屬地方的家族能在台北金融圈大大露臉。
廣結善緣最重要!
何志強入主太證始末
由上市櫃公司太平洋建設、正新橡膠、富驊電腦和太電共同投資的太平洋證券,雖然成立甚早,但是,最近幾年由於主要股東太設和太電財務每下愈況,擴張腳步完全停滯。直到今年五月,換上新董事長何志強後,太證才重啟擴張行動,向外併購花蓮企銀。何志強能夠順利入主太證,證交所董事長吳乃仁可說幫了大忙。
吳乃仁會與太證經營權扯上關係,實在是因緣際會。主要是吳乃仁擔任台糖董事長期間,台糖在台北市漢口街的一棟自有大樓因為租給太設,再由太設負責所有轉租事宜,結果,太設卻因為公司資金調度問題,拖欠原本應給台糖的一.三億元租金。
太設因為拿不出現金償還,所以想出用資產交換抵債的辦法。當時,一心想併購券商或是投信的何志強,得到消息後,馬上透過管道找上吳乃仁,向吳乃仁遊說,如果太設能將手上的一七%太證股權賣出,太設就有錢可以償還台糖,台糖不必再為追討租金所苦,而何志強也可一圓自己要當券商老闆的夢。
吳乃仁回憶,這個做法對三方都有利,所以他就介紹何志強直接與太設談判交涉,從此未再過問。何志強對太設開出的條件,要買股權必須附帶經營權,由於太證十五席董事中,太電原本占八席,太設占五席是最主要的經營者,因此,必須同時拿下太電的股權,何志強帶領的新團隊才可能取得公司經營權。
九十一年九月,何志強以太設法人代表的名義出任太證董事,開始與太電進行將近二年的談判。期間又碰上太電孫仝兩大家族的內鬥,使得何志強雖然與太電董事長孫道存交情好到可以稱兄道弟,但是,去年太證的董監改選,何志強還是因為取得的股權和委託書數量拚不過太電,只換到一個副董事長的位子。今年捲土重來,儘管太證股東會開得很不安寧,最終何志強仍以太電法人代表名義拿下董事長。
何志強集合的一批中小企業資金,近期已陸續交割買進太設和太電持有的太證股權,太設在順利售出太證股權後,積欠台糖的租金將可順利還清,吳乃仁雖然已非台糖董事長,但能用創意把資產活化,對台糖也算是功勞一件。這個三贏的結局,套句何志強的話真的是「社會上誰沒問題?廣結善緣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