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部直擊》被逼到角落 面臨非贏不可的獲利保衛戰 槓上蘋果、聯發科 高通這場仗怎麼打？

美國聖地牙哥北方索倫托谷（Sorrento Valley）有一帶高科技、生技醫藥及資通訊產業聚落，依山傍海、風景宜人，而美國晶片巨擘高通（Qualcomm）在這裡用四十棟大樓，構築出市值超過七百億美元的IC設計帝國。但今年來，高通股價直落走低，讓投資人看得心驚膽戰，且不但蘋果、英特爾、輝達等同業陸續提告，更面臨多國的公平交易委員會反壟斷調查，可謂四面楚歌。

走進高通總部，湛藍的天空下有著緊密相連的大廈群，從研發中心、行政大樓到代號為W、T、Q的神祕辦公樓，建置成涵蓋研發、專利、創投、醫療、多媒體、5G等多項業務的高通園區。在這裡，進入每棟大樓都必須專人帶領、透明的玻璃門，隔絕了未登記的不速之客。
 

專利授權是金雞母 蘋果拒付重傷上季淨利

一走進高通總部，左方兩層樓高的專利牆對外宣示的是高通過去三十多年，累計逾十三萬個專利的布局，證明高通力求洞察機先，提早五至十年就開始研發、註冊、布局下一趨勢，以求領先的野心。

但重視研發的高通，今年引燃遍地烽火，為維護專利權，先與蘋果正面交鋒，在中國、美國、德國陸續興訟，還連帶提告台灣鴻海、和碩、緯創、仁寶侵權；逼得台灣四家蘋概公司也聯手蘋果反擊，合告高通。

除了專利糾紛，高通在晶片出貨還祭出殺手鐧，今年上半年向客戶出貨的中低階晶片全面降價三成，與聯發科正面駁火、強攻市占！高通所啟動紅海之戰，會不會導致雙雙內傷，外界高度關注。

要透析高通的危局與野心，必須先解構高通財報。高通一直以來被視為專利（IP）貨幣化的翹楚，營收主要來自兩項業務：負責銷售晶片的QCT（CDMA技術業務 ），以及授權專利的QTL（專利技術授權業務） 。其中，QTL雖只占營收比重約三成，但占EBIT（息稅前利潤）達八成之上，因此，當第三季蘋果拒付權利金，就會導致高通獲利慘跌。

高通近日公布的第三季（截至六月二十五日的會計年度）顯示，第三季營收年減十一％至五十三．七一億美元，淨利較去年減少四○％至八．六六億美元，每股淨利（EPS）僅○．五八美元，較去年同期的○．九七美元，大減四成。
 

三星趁機追擊 要求降低專利費率

即使獲利遭蘋果狙擊，但高通執行副總裁羅森伯格（Donald J. Rosenberg）卻態度堅定，不只強調公司會傾全部的法務人力和「很多很多錢」來應戰，有信心「高通一定會贏」，他還暗示：「我非常不喜歡Bully（惡霸）」。

羅森伯格說，高通累計擁有逾十三萬件專利，全球有超過三百四十五家廠商、逾一百億個裝置應用高通的CDMA技術授權，其中當然包括蘋果。「蘋果iPhone上市十年來累計利潤高達二五○○億美元，拿下全球手機產業逾九成利益，怎麼能在成功後，就指稱高通授權的專利價格太高就不付費呢？」

事件的起源，是蘋果今年一月接連在美國、中國向高通提起訴訟，指控高通濫用在晶片市場的獨占優勢，收取過高的權利金，因此決定停止支付專利授權費，還向高通索賠十億美元，自此揭開雙方訴訟戰序幕。

蘋果率先開火，高通也不怯戰，憤而也向美國加州地方法院提起訴訟，指控蘋果侵犯高通六項專利，請求美國國際貿易委員會禁止美國進口iPhone和其他產品。
 

此外，高通今年五月甚至拉長戰線，連帶宣布也向台灣鴻海、和碩、緯創、仁寶四家蘋果代工廠提告。

「台灣四家代工廠在蘋果出現前，與高通有良好的合作關係，支付專利費用超過十年，但蘋果是非常強勢的公司，產品定價都由它說了算。現在高通只能透過訴訟和合約權利來取得進展。」羅森伯格說。

蘋果也不是省油的燈，除主導訴訟、引導輿論，還讓谷歌、亞馬遜、微軟、臉書等科技公司都站在同一陣線，甚至還聯手四家台廠再控訴高通違反美國反托拉斯法。更尤甚者，連蘋果的對手三星也跟進，爭取降低專利費率。但羅森伯格說，高通不會調降費率作為讓步，「高通已被逼到角落，只能反擊！」
 

救股價、營收危機 祭出晶片降價殺手鐧

蘋果帶頭拒繳專利費，重挫了高通獲利。市調機構TrendForce旗下拓墣產業研究院分析師姚嘉洋認為：「蘋果若是告贏了，其他廠商肯定跟進，所以高通一定要守住關卡，以免產生連鎖效應。」

但訴訟曠日廢時，高通卻已經面臨獲利下滑危機，股價甚至也大受衝擊。為此，高通只好用晶片銷售業務來彌補缺口，大打價格焦土戰！日前供應鏈端即指出，高通的八核心中階晶片已全面降價三成，以每顆十美元價位拚出貨，一方面不只為了拉動營收，還可進一步牽制聯發科。

「這樣即使專利授權費用減少，但晶片銷售增加，總營收仍然不會太差。」姚嘉洋解釋：「高通的晶片技術、品質都比聯發科好，這是不爭的事情，布局又相對完整，如果高通願意犧牲毛利率換取市占率，的確有機會拉動營收，也才有辦法繼續跟對手（蘋果）競爭。」
 

看好手機應用發展 積極布局5G、AI

唯一的隱憂在於：晶片恐面臨手機產業成長動能趨緩危機，但高通技術授權事業工程技術副總裁洛依（Sudeepto Roy）認為，手機市場還有很大的發展空間，因為未來的手機可望衍伸出各種不同的應用方式。

就連資深副總裁John Han也認為，第五代移動通信系統（5G）的時代即將到來，手機等產品未來將不再只是個手持裝置，可能會有更多衍生應用。

因此，高通也積極部署下一代技術，舉凡虛擬實境及擴增實境（VR/AR）、人工智慧（AI）、車用電子、5G、物聯網（IoT）等，晶片和專利皆可望受惠5G爆發而有龐大需求。

只是，上述事業都仍需一段時間醞釀，長期策略正確、但短期對高通助益不大，手機晶片的銷售仍是一大重點。

聯發科新晶片將登場 雙方價格焦土戰一觸即發

高通透過價格戰排擠聯發科，希望將聯發科徹底逐出中高階市場，從而提升業績。由於聯發科八月二十九日將在北京舉行曦力Helio P23、P30晶片發表會，業界揣測，聯發科很可能也會殺價應戰。屆時短兵相接，高通雖有望暫居優勢，但不啻是犧牲毛利、施壓聯發科。

畢竟，聯發科的曦力P23是以成本導向為主的產品，採用台積電一六奈米製程，鎖定中高階市場，但為搶攻市占、定價低於十五美元，一直被聯發科內部視為重新搶回中國智慧機品牌OPPO、Vivo等客戶的殺手級產品。

從外資目前對聯發科的看法，等同可窺知對高通後市的評價。外資看聯發科有的重申加碼、有的重申賣出，目標價橫跨一七○元至三四○元，整整價差一倍。其中美系及港系外資雙雙力挺聯發科，認定聯發科不須與高通價格起舞，有機會守住OPPO、Vivo的訂單。巴黎證券亞太區科技產業研究部主管陳佳儀則認為，聯發科最壞情況已過（Worst is over）。

但高通作為全球手機晶片霸主，技術實力領先群雄，雖為求生存發動與聯發科的流血殺價競爭，但未來是會殺出一條血路、突圍向上？還是慘遭蘋果痛擊、輸掉官司，以致各大手機廠商跟進訴訟而一蹶不振？這場高通「非贏不可」的戰役，將是影響未來科技產業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