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海人的寒冬告白

從雲端到谷底，原來只要一瞬間！對於鴻海員工，相信感覺更深刻。

一位被裁的鴻海員工，每天戰戰兢兢，工時超過十二小時，但最後換來的卻是資遣；一位在深圳龍華營區的富士康員工，因為業績大不如前，終日擔心自己部門被裁撤，下面，是他們的內心告白。
 

鴻海新竹廠——不到半年 小偉的鴻海夢碎

「科技業，真的不是新貴。」說這句話時，小偉的口氣，聽起來像是要極力把某個天大的誤會解釋清楚。

半年多前，小偉退伍了，那個時候，全台灣還彌漫一股「馬上好」的歡樂氣氛；電機研究所畢業的他，應徵進了鴻海，初體驗他的大企業新鮮人經歷。

小偉沒有一般外界所說的七年級生「草莓族」性格，他先是進了「新幹班」，這是每一位工作經驗未滿兩年的鴻海新生必修課，就這樣，小偉在鴻海的廣東深圳龍華總部，度過了他在鴻海的第一個月。

回到台灣後，小偉被分派到鴻海新竹廠，雖然職銜掛著硬體工程師，但他每天的工作就是焊電阻和電容、測試產品的高低溫和高低電壓、整理文件之外還要打打雜，而即使工作內容看似難度不高，「每天還是要忙到半夜十一、二點才能下班。」

小偉很珍惜這份工作，就連父母對於寶貝兒子能有郭台銘當老闆，都覺得與有榮焉，「鴻海好啊，大公司，有名氣。」

「可是，看我工作情形一陣子後，他們開始明白，科技新貴是個夢！」小偉每天早出晚歸，身影看起來總是很疲憊，看在父母眼裡，覺得心疼；但小偉還是拚命做、拚命學。小偉在心裡默默盼望，工作表現受肯定後，就可以開始學著使用硬體工程師專用的模擬軟體畫設計圖、接案子，做更有成就感的事情。

沒想到，突如其來的景氣變化，一個多月來鴻海內部陸續傳出裁員消息。

另外有些鴻海老員工，接到資遣通知後，才被人力資源部告知，只要他們願意從正職轉為約聘，就能繼續留在工作崗位上。答應了，就形同放棄累積了八、九年的年資，再也無法享受正職員工的權益。但是為了生活，這些老員工，還是不得不簽下那一紙合約書。

不只老員工，就連小偉這樣才在鴻海待不到五個月的新人，也被放在裁員名單上。十二月中的某一天，小偉突然被主管叫過去，「我們出去走一走。」然後，這位主管帶著小偉，到新竹廠外頭邊走邊聊，這一聊，就將近兩個小時。

「我也爭取過了，但是因為你是新人，打考績的時候，有些長官對你可能不夠熟，考績打起來就比較吃虧。」主管告訴小偉被裁員的壞消息。但令人更難過的是，當初，小偉也是從這一位主管的口中，知道自己被鴻海錄用的好消息。

主管和小偉長談，他告訴小偉，進來鴻海也有幾個月了，對產業應該有基本的認識，可以趁這個機會，好好想一想，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如果以後要找別的工作，他也很樂意幫小偉的忙。

對於主管的誠懇，小偉還是感謝，但心中那種有點「嘔」的感覺，一下子真的很難平息，「把新舊人放在一起打考績，本來就不很公平；而其他單位像我一樣是新幹班的，就沒有受到這種待遇，甚至有些比我晚進公司的新人，連考績都還不用打，所以沒被裁員。」小偉直言自己真的不清楚，公司的考績標準，他只知道，自己很盡力在做自己的工作，「我又沒做錯什麼，也沒偷懶，一直認真在做啊。」

第一份工作就碰到大裁員潮，一切來得太突然，小偉說，他非常非常的無奈，但也只能自認倒楣，只希望下一份工作趕緊有著落。

對小偉來說，頂著高學歷的光環，在旁人豔羨的眼光中進入大企業，但這場夢還作不到六個月，就碰上了人生中最難忘的震撼教育。
 

龍華營區——張梧擔心部屬被裁員

場景轉到中國的廣東深圳鴻海龍華營區。兩年前，張梧（化名）離開外商加入富士康，把老婆與小孩留在台灣，自己隻身上任，目的很單純，就是想讓自己的事業與財富更上一層樓。

過去兩年，張梧經歷富士康鼎盛時期，那時候，股價來到三十港元，手機零組件、組裝訂單輕鬆賣，除韓國品牌外，全球三大手機廠，都在富士康生產，走路有風，被訂單追著跑。

但是二○○七年底摩托羅拉（Motorola）出事後，富士康業績急轉直下，加上中國廠商比亞迪搶單，以及全球金融風暴，消費性產品買氣急凍，張梧帶領由數十位中國幹部組成的團隊，開始發現案子越來越少，「客戶的訂單都抽走了！」他感嘆地說：「每天還是得花這麼多時間工作，績效卻是過去的一半。」

業績做不到，天天都膽戰心驚，看著部分幹部被資遣回台，張梧不僅擔心明天的工作，他更擔心屬下員工隨時都得面臨被資遣的通知，「十二月底還有一波裁員！」在電話裡，他低沉的聲音，盡是無奈，「現在大家都是人心惶惶，只希望這場風暴趕緊過去。」

面對外界許多流言，張梧安撫自己的團隊，「盡量不要讓他們知道。」同時，他也得參加許多內部會議——多數都與組織整併有關，因應裁員後，部門間如何整合。過去鼎盛時期，這種會議少之又少。

「富士康，就是軍隊化管理，長官交付的任務，就得拚命去完成。」過去業績總是名列前茅的張梧，強打精神說：「不然年成長率怎麼拚到三成。」來富士康前，張梧談好一筆兩年的現金獎金，沒有選擇股票，「現在看來，好險做了這決定。」目前，富士康股價不到三港元。

但是之後，張梧的獎金不再，如果沒有配發股票，年收入少掉三成，這是一筆大數目，「我能有什麼辦法？只能請老婆小孩體諒，大家一起縮衣節食。」當年跨海任職的雄心壯志，已經消磨了一半。

鴻海盛世，蒙上塵埃，不再是盛極一時的代工帝國。

首次表態——郭台銘：景氣比大家想像的壞三倍

近半年從未針對景氣發表談話的郭台銘，在捐贈台大癌症醫療中心的記者會上，也不得不首次表態，他親口證實，經濟低迷的最糟糕階段尚未到來，「問題要比大家想像的壞三倍，情況的確相當嚴峻。」元大投顧下游科技主管分析師陳豐丰，針對郭台銘的悲觀談話，立即將鴻海○八年與○九年的獲利金額，分別調降了四．六％與二○．七％。

郭台銘表示，鴻海全球工廠分公司都在精簡人力，經營公司有上有下，不可能永遠一帆風順；當企業碰到景氣低潮時，本來就會有各種調整動作，就連日本豐田汽車（Toyota）這樣優質的企業，擁有卓越的效率和技術，但面對大環境衝擊，還是被迫要精簡人力，甚至調降財測，「這就是新陳代謝」。

但是，這代謝的速度卻非常快。根據中國媒體的報導，早在十一月底，位在深圳的富士康員工招募處，已經停止招聘工人，大門緊鎖。富士康員工也將重新調整，將員工安排到訂單充足的子公司或者其他廠區，彈性調度工作與休假，對於離職員工，公司做好相關補償工作。

雖然郭台銘目前尚未宣布，今年只發放十二個月薪水，但光是目前股價與最高點時相比，已減少了三分之二；靠配股累積財富的員工，年所得減少五成者比比皆是。加上往年尾牙晚會上抽股票的高潮，去年已經取消，今年鴻海更宣布取消抽現金，原本是數萬名台籍幹部夢想的意外之財，如今也宣告夢碎。

○五年時如果大家不健忘的話，可以看到郭台銘在尾牙宴上，送出最大獎——三百六十張股票，以當時的市值計算，高達五千萬元。這幾年，鴻海盛大的尾牙，一直是各界關注的焦點，看著員工們歡樂陶醉的神情，許多人不禁心嚮往之。

前些年只要能夠進入鴻海，以一位業務小主管來說，每年除了固定領十四個月薪水外，還可以領到三十多張股票（相當於六百多萬元），總計年收入在七百多萬元之譜；這還只是一位小主管的年薪，若是中、高層主管，年薪更不止於此。

這幾年，鴻海黃金盛世，讓郭台銘一度成為台灣首富，也造就許多千萬、億萬元富翁！雖然在鴻海工作壓力大，大家還是擠破頭想進入。但這波金融海嘯引發的全球經濟低迷與裁員潮，連鴻海這樣的代工帝國，也無法倖免。現在已有員工遭到資遣，有些還在裡面工作的員工，內心緊張不已，惟恐下一個就會裁到自己。

在裁員潮之下，鴻海美麗的神話也隨之幻滅！

霸氣如郭台銘，對景氣如此悲觀，絕對不是無的放矢。這席話，就像一記喪鐘，敲碎所有科技人的心防。

從天堂直墜——就業站擠滿人 老闆跑路

這記喪鐘，在竹科早已響起，鴻海員工的心情，其實只是眾多科技人的縮影。十幾年來，長期被視為天之驕子的「竹科新貴」，這三個月的際遇，就如同從雲端掉進地獄一般。要觀察最直接的重災區，走一趟離竹科五公里遠的勞委會新竹就業站，即可現場感受。

十二月中旬某日上午十一點來到就業站，號碼牌已抽到一百多號。排在最前的在早上六點多就來排隊，而服務人員叫號才輪到二十八號，後面「等待人數」的ＬＥＤ燈只有兩位數，因此數字一直停留在九九，象徵著失業人口正創下破表紀錄。

新竹就業站站長王芳豪舉例，這波急凍期來臨前，每天前來就業站尋求失業輔導的民眾平均為六十人左右；但十月以來，每日前來抽號碼牌等待輔導的人數應該有一百八十人左右，數量增加三倍。

「我這輩子是第一次看到黑道！」小李回憶起數月前老闆不堪產業景氣急凍，捲款「跑路」的場景，債主們聞訊派人來公司搶搬物資，眼神透露著餘悸猶存。

由於老闆音訊全無，連資遣費都索討無門，只能拿著行政部門發出的「非自願離職」證明，每個月來就業服務站，繳交求職證明，以申請失業給付。

畢業於國立大學資訊研究所的小李，進入這家ＩＣ設計公司才五個月，體質上，這家成立於一九九五年的竹科ＩＣ設計公司，大股東是台灣知名化學品企業集團，未上市股價一度還有十五元以上的行情。但產品功能逐漸被整合進晶片組，公司雖持續更改產品策略，速度卻趕不上瞬息萬變的產業發展，上市更是遙遙無期。

之前，創辦公司的董事長辭去所有職務，把持股賣給主管倉儲存貨的部屬老曾，遠走上海晶圓代工廠發展。

而接手的老曾，長年經手記憶體「下腳貨」業務，也就是行話稱為「蟑螂」的記憶體現貨買賣，曾因此在短時期內累積大量財富。他之前還在媒體上公開宣示○七年ＥＰＳ上看五元。不過，今年記憶體價格慘跌，老曾血本無歸，十月間財務已經完全無法周轉，只好趕緊跑路。

小李只是這一波沒逃脫的「末端」受害者，他回憶著當黑道及債主們把公司搬空後，員工只好互道珍重再見，許多來自南部的同事，只能選擇回到南部老家。

省錢競賽——拆燈管、鎖廁所 連洗手乳都沒得用

這波不景氣，甚至連科技公司的清潔人員、保全警衛等都無一倖免，一家接著一家傳出噩耗，結束營業。

中部一家光電大廠，由於占地面積極大，又已辭退清潔公司大部分人力，最近竟有同業看見「疑似」工程師的年輕人，一大早在公司外草坪掃地，「工程師改派去掃地了」的消息馬上傳開。

園區內廠商間，彼此比較「省錢極致」招數，更是到了全民運動的地步。

據聞，某ＬＣＤ面板大廠，盥洗室內十多間廁所全部上鎖，只留二間使用，連打掃阿姨清理次數也減少；有潔癖的員工，甚至要戴口罩才能上廁所。

有些人數四、五百人以上的公司，甚至要求員工集體發想，提出更有創意的降低成本措施。

舉例來說，最基本的手段就是電話禁撥長途號碼、燈管每四支拔除二支、自動洗手供水系統的秒數及水量減少、不再供應洗手乳等。一位半導體大廠總務主管說，這類省水省電措施，雖然對整體成本的降低極有限，但用意是在塑造一種「氛圍」，讓員工能更深刻感受大環境的險峻。

科學園區同業公會的網站上，有廠商二手用品買賣的資訊欄，聯電也在其中貼出公告，「多樣二手物品出售：屏風、辦公桌、吊櫃、小垃圾桶。」這不禁讓人聯想到原來物品的主人下場如何？

除了出售二手物資，園區同業公會網站更多的供給資訊，是各公司出租或出售廠房大樓的公告。像仲琦、系通、矽成積體電路、長天科技、全友、聯笙、太欣半導體、建興電，都不是沒沒無聞的公司。

過去一年來，竹科內廠商大樓求售的例子比比皆是。十一月下旬，聯發科公告以三億七千萬元，買下竹科總部對門鄰居盟圖科技的廠房——總面積將近六千五百坪的盟圖大樓。

這是繼去年底，數位相機廠華晶科以三億一千萬元買入原屬於太和科技及建興電子的辦公大樓後，竹科內又一樁廠房買賣交易。只是華晶科購屋成本平均每坪六萬元，而聯發科買樓成本卻殺至每坪近五萬七千元，顯示景氣持續滑落，竹科內廠房買賣的賣方，已越來越弱勢。

逆向思考——寒冬就是練兵的好時機

要度寒冬，備好糧草只是其一；練兵，則是老闆們苦等春天的一致共識。

十二月十二日，台達電董事長鄭崇華宣布，個人掏出二．五億元，捐贈給成功大學，在台南科學園區興建「台達大樓」，作為開發具產業價值的科技技術據點，是產學合作的起點。

在台達大樓內，將設立「成大／台達聯合研發中心」，以研究與教學為主，從事有利成大與台達電的研究計畫。研究主題包括新能源開發的相關科技、環境保護科技、電源供應器、電動車輛、醫療科技、以及材料、製程與設備等。

此外，中華電信從○八年一月起，已把訓練研究所改制成企業大學，並與台大合作引進師資辦理專題講座，並進一步辦理「電信網路技術高級學程」專案訓練班，從九月開始，展開為期二年的學程。

中華電信董事長呂學錦強調，將從公司內部甄選具有潛力的五十位中基層人員作有系統培育，修畢考試及格授予學分證明，考上台大研究所後亦可抵正式學分。

中華電信電信訓練所高雄分所所長劉文楨強調，隨著電信市場開放競爭，他們公司的新世代通訊網路（ＮＧＮ）及光世代五年建設計畫，目前正加速進行中。因此擁有良好的人力素質，絕對是維持領先地位的關鍵因素。

他表示○九年起，還會跟台大ＥＭＢＡ學分班合開高階管理課程，並與成大、中山大學合作，達到全面練兵的計畫。

明基集團董事長李焜耀也強調，寒冬練兵，絕對有其功效。目前，明基集團正在規畫內部訓練課程，在正式推出之前，目前已經廣邀社會各界人士演講，特別加強心靈輔導，「不要讓現在的低迷，影響大家的工作士氣。」

產業升級——不景氣就是產業的生存競爭

備糧草、勤練兵，都是企業撐到下個春天來臨的法寶。然而，當風暴過後，科技老闆們的省思是什麼？

四年前本刊曾製作〈科技新貧  五十萬科技人要轉業〉封面故事，探討電子業景氣不佳，獲利難以為繼，員工分紅配股明顯縮水，電子新貴們不少人已淪為「科技新貧」。那波不景氣對電子製造業產生淘汰賽，體質不佳的，不是退出賽局，就是前往中國找尋更低的製造成本。

四年後，當我們再次思考這波金融風暴帶來的影響時，我們看到晶圓代工巨人台積電、聯電，產能利用率不斷下滑。五大ＤＲＡＭ公司（力晶、南科、華亞、茂德、華邦）家家瀕臨搶救。ＬＣＤ的大廠，也開始大幅資遣員工。過去有「兩兆雙星」之稱的明星產業，是財經官員一直以來的驕傲，但卻在風暴中深受重傷。

這些製造ＤＲＡＭ、ＬＣＤ大宗商品（commodity）的業者受傷，讓我們看到高科技製造業的淘汰賽儼然成形。體質差的，就得出局，政府要出手救，就得救最好的，「這就是物競天擇，沒有人能違背的常理，」與台灣科技產業關係深厚的前清大校長劉炯朗，略帶激動地點明。

「這是世代交替，不是景氣循環，走了，就不會再來。」資深媒體人王志仁觀察，未來，台灣不會有一個大答案，容納五萬個工作機會，而可能是十個小答案，創造更高的產值。

為了找到這些小答案，《今周刊》也走訪八大創投，找到上游材料、發光二極體（ＬＥＤ）、中國山寨商機，以及小筆電帶出的品牌夢等未來電子產業的四大趨勢，試著為大家找到未來的希望之窗。

金融風暴讓台灣科技人遭遇最寒冷的冬天，減薪、強迫無薪休假、收入大幅縮水，無奈，全寫在臉上。鴻海員工、所有科技人與股東們，心中不免吶喊，「到底春天在哪?!」

這問題沒有人可以說清楚，但是逆境求生這堂課，卻是所有科技人該學的。

■營收500億美元  資訊廠商的成長關卡
面臨天險的郭台銘
對於資訊硬體廠商來說，500億美元一向是難度最大的天險。過去對惠普、IBM等大廠是如此，如今，對年營收也逼近500億美元的鴻海，也是如此。

以過去的經驗來看，惠普在2002年合併康柏前，營業額達452億美元；2000年，在IBM積極轉變為以諮詢服務及軟體為主以前，硬體產值最高峰達427億美元。這兩家當時最大的資訊廠商，都面臨成長的瓶頸，也成為當時執行長菲奧莉娜及葛斯納最大的考驗。

在經過購併及業務調整後，惠普及IBM如今都轉型成功，惠普如今是年營收超過千億美元的公司，成為全球最大的電腦公司；至於IBM營收也逼近千億美元，其中五成來自諮詢服務，兩成來自軟體，僅有三成是硬體。

鴻海2008年營收預估也可達到新台幣1.5兆元，大約將近500億美元，若以製造代工產業來看，鴻海已創造出一家史無前例的超級大廠，若沒有經歷一番激烈的變革，恐怕真的很難一躍而過，尤其是郭台銘預言電子業景氣將壞到極點，若連老郭都無法跨過這道天險，業界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人了。

■因是面板產業集中區域
中科、南科蕭條嚴重
TFT-LCD面板景氣急凍，面板產業占整體營收比重分別高達8成與7成的中科和南科，在友達、奇美兩大面板廠大放無薪假與裁員減薪的同時，相較於產業別較分散的竹科，百業蕭條的情況更是特別明顯。

近兩個月來，擁有2萬員工的奇美電子大舉放無薪假，讓南科周邊商家生意頓時少了3成以上，「早餐店最少倒了一半！」專門跑南科科技廠商的曾姓計程車司機說，10月以後，商務客少了很多，每個月收入少了2萬元，現在一個月淨收入能有2萬元就偷笑了，這還是拉長工作時數才換來的。

經營中科商務客為主的昭盛52行館總經理賴永豐表示，今年7月台中的飯店業就已經感受到不景氣，8、9月商務客的需求更明顯下降，雖然友達中科新廠因為受限於合約因素並未停工，但工程進度已明顯放緩，現在飯店住房率已降至6成以下。

因為科技廠大放無薪假，原本靠科技新貴撐起房市榮景的中科特區一帶，無論店面、租屋與新屋市場急速冷凍。

經營租屋代管業務的永勝資產管理公司總經理徐銘達觀察，很多原本賃屋而居的科技人，乾脆住回家裡或是搬到租金更便宜的龍井、沙鹿一帶，中科附近租屋市場，需求減少很多。

■嚴寒中  科技股的兩盞明燈
抱股過冬  壓寶電信和線上遊戲
下游終端需求仍然不明，業者訂單苦無著落，以往動能強勁的電子股，走勢因此難以翻身。但電信、線上遊戲等族群，受惠於產業較不受景氣影響，想抱股過冬的投資人，可視為布局重點。

防禦性高的電信股，由於營收皆為現金進帳，在景氣度小月時業績相對穩健，因此名列本土法人的核心持股。例如520馬政府上任以來，投信就買超中華電達11萬張。買盤不斷接手，使電信三雄股價均較大盤抗跌，像是台灣大在520後的跌幅，甚至不到加權指數一半。

此外，多數業者必須為生存大砍營運經費，但手上現金充沛的電信股卻無此困擾，反而有本錢加碼布局，專心強化獲利。位居龍頭的中華電財務長謝劍平就指出，公司明後年資本支出規畫不受景氣影響，公司也透露，明年可望依過去一樣的比率發放現金。

另一方面，線上遊戲今年業績意外闖出「暖冬」，也激勵族群逆勢走強。下半年景氣變化，使線上遊戲的登入人口大增，法人研究認為，這將使得遊戲股業績跨過淡季直接旺季，獲利勢必大為進補。而相對搶眼的營收，也成為市場資金追逐電子股時的另類目標；不過因近期漲勢過凶，有意介入者，最好仔細觀望再行承接。

■五位企業老闆看景氣 春天何時才到？
大同董事長林蔚山 

LCD產業明年第三季就會反轉，因為日本已經減產，供給過剩的情況會改善，這波全球性的不景氣，應該不會超過兩年。

緯創董事長林憲銘 

對於未來的景氣，需要從市場上實際的數字來觀察。對緯創而言，目前沒有看到客戶減縮訂單方面，所以仍會持續投資研發設計。

104資訊科技董事長楊基寬 

這是全球政府的力量來搶救景氣，與當年網路泡沫化不同。2009年1月會落底，10月會往上走，整體約需要15個月復甦。

趨勢科技董事長張明正 

這波不景氣，是結構性的問題，IT產業受傷慘重，軟體業因零庫存，傷害較小，但整體得耗時四、五年，才能恢復元氣。

威剛科技董事長陳立白

2009年DRAM產業景氣仍然低迷，上半年價格有機會回到製造廠的現金成本，下半年才可能回到帳面成本，至於產業大多頭的時間點，則要等到後年或大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