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巨人的開放實驗室計畫

當巴西總統魯拉八月五日在巴西利亞接見ＩＢＭ的負責人山繆．帕米沙諾（Samuel J. Palmisano）時，這位以往呼風喚雨的勞工領袖和這位業界鉅子，有很多事要說。巴西打算在十年投資兩百二十億美元從事科學與科技創新，並且要力促各公司再拿出幾十億美元來共襄盛舉。在此同時，ＩＢＭ則為了建立它所謂的「協力實驗室」而跑遍了世界，以便把旗下的研究人員與政府、大學和公司的專家結合起來。兩位領導人一面討論著他們的雄心壯志，會面時間也從預定的三十分鐘延長為將近一小時。「我希望與您多見幾次面。」魯拉最後向帕米沙諾說道，而且眼中發出了光芒。「因為這表示您要宣布多項對我國的投資案。」

說服他國投資創新

ＩＢＭ和巴西的任何協議還要醞釀好幾個月，但該公司目前已在推展新的研究模式。ＩＢＭ試著讓各國及各公司相信，它可以幫助它們增進在全球經濟重要時刻的創新能力。「投資創新很重要，尤其是在不景氣的時候。」帕米沙諾說。「這可以幫助巴西和其他國家實現經濟擴張，包括美國在內。」

ＩＢＭ很快就談妥了六筆協力實驗室的協議，對象有沙烏地阿拉伯、瑞士、中國、愛爾蘭、台灣和印度。還有四筆正在洽談中。ＩＢＭ研究部的主管約翰．凱利三世（John E. Kelly III）說，再多一百件合作案都有足夠的需求。「現在世界就是我們的實驗室。」凱利說。「我知道假如我這麼做，我在公司和研究上的影響力會大得多。」

這項策略和企業歷來從事基礎研究的作法大相逕庭。幾十年來，像ＩＢＭ、ＡＴ＆Ｔ和全錄（Xerox）等公司，都把實驗室所做出來的成果視為最高機密。研究單位有如要塞，要有特別通行證才能進入最敏感的區域。近幾年來，像惠普（Hewlett-Packard）和英特爾（Intel）等公司，已開始運用外界的人才來當作科學與科技的基本要素，也就是所謂開放式創新的概念。如今ＩＢＭ又邁進了一大步，它要把和外人攜手合作變成研究策略中不可或缺的一環。

有許多限制較多的聯合計畫都曾遇上問題，像是公司間對於經費和智慧財產權爭執不下。若ＩＢＭ的這項作法成功了，其他公司可能就會跟進。「這是一種很好的方式，去分散你的研究項目、善用你已具備的優勢，以及取得知識與發明。」哈佛商學院（Harvard Business School）的助理教授卡林．拉克哈尼（Karim R. Lakhani）說。

不過，這樣的攜手合作有它的爭議性。對ＩＢＭ和它的企業同好有利的東西，不見得對美國有利。批評者說，當旗艦企業把重要的研究案挪到海外去做時，這就削弱了美國的競爭力。「我很憂心。」智庫經濟戰略研究所（Economic Strategy Institute）的所長小克萊德．普雷斯托維茨（Clyde V. Prestowitz Jr.）說。

全球研究成趨勢

美國可能必須趕緊設法防堵日益高漲的境外研究潮。在把製造與軟體設計積極移往其他國家後，美國企業也紛紛在海外成立研究實驗室。可是建造實體的實驗室和聘用大量的人員很花錢，於是有些企業便開始與外國的政府及大學建立比較密切的關係，ＩＢＭ就是最好的例子。像電腦製造商惠普與北京的清華大學成立了聯合實驗室，晶片大廠英特爾則在中國和德國成立了聯合研究中心。「我們的全球研究會愈來愈多。」英特爾的未來科技研究副總裁錢安達說。「我們一定要借助並善用這股力量。」

ＩＢＭ受吸引的原因很明顯。攜手合作的策略讓ＩＢＭ大約花一樣的錢，就可以從事更多的研究。靠著和許多地方的不同夥伴一起做研究，ＩＢＭ也得以體驗到原本可能不會接觸到的科學挑戰與觀念。

長年以來，ＩＢＭ的至寶就是它擁有三千位科學家的研究部門，以及位於紐約、加州、德州、麻州、中國、印度、以色列、日本和瑞士的實驗室。雖然今年的營收衰退了兩位數，但研究預算並未減少。而回報則是：多虧有了這些實驗室，ＩＢＭ才得以在超級運算、晶片製造和資料中心管理等方面一直站在尖端。

靠著協力實驗室，ＩＢＭ希望能讓研究帶來貢獻。每項合資案預計要配置十到一百位科學家，並以在短期內就能看到成果的技術為主。與這項策略同步進行的是被ＩＢＭ稱為「智慧星球」的行動，也就是提供技術與服務來改善運輸、配電網和其他系統。

不過，ＩＢＭ和其他採取類似策略的公司都遇到了複雜的阻礙。要成立與經營這種實驗室並不容易。首先，ＩＢＭ必須仔細過濾幾百件可能的合作案，以挑選出最適合的案子。接著公司和合作夥伴必須商討合約，以載明責任並保障雙方的利益。處理智慧財產的所有權是一個主要的潛在難題。在一般的協力研究協定中，ＩＢＭ都希望智慧財產能共有，或是取得專屬權，但這不見得會被大學所接受。ＩＢＭ去年在東歐就有一件可能的案子破局，因為大學想要一把抓智慧財產和研究議程。

和大學研究人員所簽的企業協定，大部分都會要求由企業提供資金，ＩＢＭ則力主合作夥伴至少要出一半的資金。而且目標必須遠大，也就是把重點擺在ＩＢＭ認為對它的未來至關重要的研究領域上。例如ＩＢＭ正在和瑞士的國立大學蘇黎世聯邦理工大學（ETH Zurich）建造並連手經營七千萬美元的新半導體實驗室，以從事奈米研究。ＩＢＭ希望這項研究有助於做出下一個半導體開關，以取代引領風騷將近半世紀的技術。參與這種研究則使各國有機會建立新的產業，大學也能吸引到最優秀的教職人員與學生。

找出最有希望的地點

凱利所談成的第一筆合作案是與沙烏地阿拉伯的阿布杜拉國王科技大學（King Abdullah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該校預定在九月二十三日開張，該國企圖靠它建立一所世界級的研究型大學。它正在延攬世界各地的頂尖學者。「我們的目標是要開啟以創新為基礎的經濟。」該大學負責經濟發展的副校長阿莫．阿卡威特（Ahmad O. Al-Khowaiter）說。「我們需要成功的故事，而且我想這會是其中之一。」

阿布杜拉國王科技大學答應要買一台ＩＢＭ的超級電腦，而它也是ＩＢＭ和沙烏地所指定研究案的基本工具。除了別的項目外，這兩個團隊還將攜手研究鄰近的紅海，他們相信這將有助於改善油礦的探勘。「（這台電腦）可以吸引到聰明的人才，並使我們得以解決重大的問題。」阿布杜拉國王科技大學的臨時資訊長馬希德．阿加斯蘭（Majid F. Al-Ghaslan）說。

目前全世界有幾十筆協議正在醞釀。ＩＢＭ是用複雜的演算法來找出最有希望的地點，所考慮的因素則從可用的人才，到政府的穩定性和腐敗程度都包含在內。

凱利在七月十五日和實驗室主管及部門負責人開了一整天的會，並即時掌握了最新的可能對象。大約有三十個人聚在會議室裡，以聽取協力實驗室發展小組的負責人柯林．裴瑞斯（Colin Parris）報告最新消息。他展示了一張全球地圖，上面布滿了小點，撒哈拉以南的非洲和南非則是例外。凱利坐在會議室的前端，雙腿交叉，並用手撐著下巴。「你們看，各位，南非還是空空如也。」他一面說，一面指著地圖。「你們得開始行動了。」

別的地方當然是緊鑼密鼓。光是在中國，正在討論的可能協議就有十來筆，而且有一件合作案已經在進行。ＩＢＭ在去年十月開始和中國電信合作，這是一家由政府掌控的通訊大廠，以便把它的資料分析技術運用在中國電信龐大的用戶與服務信息資料庫上。在這個測試案中，中國電信希望能了解顧客的需求，好讓它能改善行動、有線和寬頻服務的配套。利用ＩＢＭ的演算法，研究人員查遍了數十億筆的服務紀錄，以尋找其中的模式。

鈕鋼（譯音）是上海中國電信技術研究院的副主任，他說他們公司所面臨的挑戰與ＩＢＭ在八○年代所遇到的情況很類似。「ＩＢＭ轉型得很成功。」他說。「我們希望科技創新能幫助我們轉型成一家全新的公司。」

沙烏地阿拉伯的阿布杜拉國王科技大學「可以吸引到聰明的人才」，資訊長阿加斯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