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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孝威談台灣大收購台固決策始末 P.54

張孝威談台灣大收購台固決策始末 P.54

蔡明忠與蔡明興兩位董事長的數位匯流夢想,張孝威放在心中,但他也不否認,儘管數位匯流是趨勢,但全球成功案例很少,還沒有現成的商機,如果貿然準備大批銀彈進入,股東必須承擔風險,「我是執行者,要想得很清楚。」

從CFO(財務長)轉戰CEO(執行長),從幕僚走到指揮官,對張孝威來說,這是接任台灣大哥大總經理三年半來,面對最嚴峻的一場戰役。

三月一日,台灣大哥大(以下簡稱台灣大)召開臨時記者會,董事長蔡明興與張孝威連袂出席,宣布台灣大即日起,以每股八.三元公開收購台灣固網(以下簡稱台固)的股權。如果百分之百收購完畢,總金額將達新台幣五百三十六億元。

這一場外界一點也不意外的合併大戲,其實早已在去年底,由與張孝威親近的許婉美出任台固總經理,以及依照三十五號公報,增加提列資產減損新台幣四十多億元,讓台固的淨值下降至十元等舉動,就已透露蛛絲馬跡。而這一切,雖然出自富邦蔡家兩兄弟之手(蔡明忠為台固董事長),但張孝威的獻策,居功厥偉。

這位曾經擔任台積電財務長的財務高手,是當時張忠謀身邊重要的幕僚,讓台積電的財務透明,以及在景氣低迷的二○○○年,發行台積電的ADR(美國存託憑證)等功績,使他曾連續三年獲得《財務亞洲》雜誌(Finance Asia)評選為台灣最佳CFO。「他向來是一位能獨當一面的大將。」張忠謀曾給予如此肯定。

「兩家公司合併,是經過縝密的計算後,產生出來的最佳結果。」自喻從不接手「easy jobs」(簡單工作)的張孝威,在與《今周刊》專訪時坦言,「但是,這場艱難的挑戰,現在才要開始。」

張孝威的這場挑戰,之所以成形,可分為遠因跟近因。


遠因 數位匯流  兩位董事長的夢

二○○三年七月,張孝威離開台積電,就任台灣大哥大總經理。上任後,他的首要任務是提高台灣大營運、財務透明度,並致力推動公司治理。當時他強調,最高營運目標是追求股東價值與提升總市值,將台灣大由A變成A+的公司。經過三年調整,股東權益報酬率(ROE)居台灣電信三雄之冠的台灣大,外資持股已超過三成五。

調理完體質的台灣大,自然就具備攻城略地的本事。對蔡家兄弟來說,從金融跨足電信、媒體、系統頻道,瞄準的就是「數位匯流」這個新名詞,「我經常可以感受到他們的興奮。」張孝威笑著說:「大董一有想法就會打電話給我,想說服我。」

蔡家兄弟想搶占的「數位匯流」,對電信業者來說,是個全新戰場,台灣電信一哥中華電信,自然也沒有放過。中文稱的「數位匯流」,在英文可以叫做「Triple Play」(三重播放),簡單來說,就是一家業者能夠將電話、寬頻網路、影像或電視等服務,放在一個平台上,讓消費者一次購足(one-stop shopping),改變過去消費者需各自訂購的商業模式。

目前,在蔡家手上,擁有台灣大、台固等行動與固網等電信公司,另於○五年由台固出面,收購有線電視業者太平洋聯網,後更名為富洋媒體科技,加上富邦MOMO購物台,蔡氏兄弟的「數位匯流」大夢,儼然成形,與中華電信的行動、固網、MOD(Multimedia On Demand)一較高下。

「雖然蔡董常常跑來找我聊數位匯流,但我覺得這夢想還太遙遠。」美國賓州大學華頓學院(The Wharton School)MBA畢業的張孝威不否認,數位匯流確實是趨勢,但全球成功案例很少,能夠有期待,但不是現成的商機,如果貿然準備大批銀彈進入,股東必須承擔風險,「我是執行者,要想得很清楚。」

一年半前,某家外商投資銀行的主管,前來向張孝威獻策,台灣大加上台固,是實現數位匯流的好組合。

結果,這場簡報只進行十五分鐘,聽不到合併效益的張孝威,把那位主管「痛批一頓」,還說他「妖言惑眾」,隨後就請他離開,「我要看到數字,不是天馬行空的幻想。」笑聲開朗的張孝威自嘲地說:「現在,外資都很怕我。」


近由 台灣大、台固業務出現矛盾
 
董事長的夢想,張孝威放在心上,然而,讓他決定認真思考合併一事,關鍵在於台灣大持有台固一○%的股權。

二○○○年成立的台固,繳出來的成績單一直不好看,去年稅後虧損近新台幣四億元,相當於每股虧損○.○六元,「台固好或不好,都會影響我們。」從事金融工作二十多年的他強調。

根據了解,台固的ADSL與一般消費者的經營,一直未見成效,主要營收都是來自企業租用線路,其中四成營收更是來自台灣大,是台固最大的客戶。但是,台灣行動電信業者的營收,面臨使用人口飽和,在這幾年幾乎呈現停滯,台灣大去年甚至出現負成長,這讓台灣大在成本控管上必須嚴格,「要求台固降價,也是不得不的手段。」

另外,張孝威透露,今年三月底,台灣大欲提出經營國際電話業務的申請,「能爭取的營收,我都不會放棄。」他嚴肅地說:「一旦我們把台固換掉,他們會死翹翹。」而且,數位匯流時代來臨,全球電信業者積極布建IMS(IP Multimedia Subsystem)平台,解決行動與固網融合,語音、數據、影像等業務整合的問題,這是下一代網路的核心技術。「台固與台灣大,到底誰要布建?」張孝威質疑說:「雙方都投資,就是浪費,但問題是,沒有人願意依賴對方。」

這是張孝威面臨的現實問題。要解決,就得合併。至於誰併誰,蔡家兄弟與張孝威思考超過半年,想過十幾種方案,每兩、三個星期,張孝威就要跟董事長報告,評估各種可能性。最後蔡明興決定,由台灣大出手,吃下台固。「這是執行起來最簡單的方案。」


行動 祕密進行台固資產減損

張孝威表示,目前二十萬用戶的台固,財務狀況尚可,但為淨負債,要再投資IMS,風險很高;台灣大手上用戶超過六百萬,現金也達新台幣二百七十億元,有能力繼續擴張。加上,台固擁有富洋科技,以及三成的台灣大股票,這兩項在張孝威眼中,都是好資產。「遠傳或速博沒有這種資產,如果兩者也想合併,我覺得太勉強。」

當方向決定後,就進入執行階段。張孝威先向蔡明興建議,台固應該進行資產減損,讓淨值減少,而且照台灣大來看,減損的幅度還不夠,勢必要再進行一次。

之後,為封鎖消息,張孝威只讓四、五個人參與,即使跟銀行談貸款額度,都不透露口風,所有文件,也盡可能在內部完成。

直到二月二十七日傍晚,張孝威才通知承辦券商富邦證券董事長葉公亮,希望他們隔天放棄休假、加班處理。「事前沒有走漏任何風聲,是我認為最成功的一件事。」張孝威滿意地說。

但這只是開始。這個合併案要過關,還得看股東的想法。據了解,富邦證券的業務員己經被授意,跟客戶勸說被收購的好處。張孝威坦言,還有許多股東保持觀望心態,認為現在不參與公開收購,之後台灣大會用換股的方式,收購其他台固股票,「我們決定不會這樣做,也不會提高價碼,八.三元是極限,」他態度強硬地說:「如果收購失敗,也只好認了,畢竟我們努力過。」

雖然,外資在宣布收購案後,持續加碼台灣大,大有看好的意味。但是身為台固財務顧問的摩根大通(JP Morgan),其研究部門卻出了份報告,大澆此次收購的冷水。

分析師認為,固網事業的經營早已經是困難重重,台灣大買下台固,為了往後的資本支出以及折舊費用,只會讓自己的獲利大幅縮水,看不出來任何綜效,「我們不喜歡(dislike)這次交易。」分析師強調:「這只會讓我們覺得,富邦要好好包裝,準備一次賣掉所有事業。」

「我也怕台固變成我的負擔。」張孝威強調,目前有很多方案在口袋,包括從台固買回的三成台灣大股權,未來該如何運用,現在都還言之過早,「我們既然做了,就會做到最好,幫每個股東找到出路。」


張孝威
出生:1951年
現職:台灣大總經理
學歷:美國賓州大學華頓學院MBA
經歷:中華開發總經理、大華證券總經理、台積電財務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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