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所申請的專利大多都是實用新型專利,與先進國家以發明型專利為主的模式不同,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麼南韓的美國專利總數雖不及台灣,卻能成為台灣最大的競爭對手。
對國內企業的專利實力研究多年,台大經濟系副教授鄭秀玲從研究室裡拿出厚厚的一疊數據說,根據她做的「台灣與七大工業國家(G7)的專利品質比較調查」,自一九七三年獲得第一個美國專利後,台灣在美國的專利數便急速增加,二○○○年時已高居全球第四,僅次於美國、日本和德國,到去年底為止,專利總數達六八四六個,若以每百萬人口之專利核准件數分析,台灣更是全球第二名。
「咦,台灣有這麼厲害嗎?」鄭秀玲笑著說,這可能是很多人在看到消息後一個普遍的疑問,不過,她請大家先別懷疑,因為一九八五年台灣一半以上的專利還偏重在雨傘跟腳踏車這種傳統產業上,但二○○○年已經有六成專利在電子與電腦等資訊產業上。
「台灣、巴西、印度、以色列的產業結構都很相似,但只有台灣能做到世界第四,」鄭秀玲證明台灣在專利表現上已到了不可忽視的地步。
隱憂一:專利量多但質不精
但先別高興得太早,調查發現,從各種指標來看專利品質,台灣專利的「原創性」和「科學關聯度」(參考學術論文寫出來的專利)只有○‧二四%,是美國的十八分之一,南韓的三分之一,數字低得離譜,顯示台灣所申請的專利大多都是實用新型專利,與先進國家以發明型專利為主的模式不同,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麼南韓的美國專利總數不及台灣,卻能成為台灣最大的競爭對手。
眾達國際法律事務所主持律師黃日燦分析,這是因為台灣目前的科技發展還停留在代工階段,即使像台灣最強的半導體領域,專利也是強調如何提高良率,很少有企業參考學術文獻去做基礎專利的,「所以專利拿出來一看就破功」,不像美日的專利都是入門的東西。
他說,像德州儀器(TI)的半導體技術在任何一本大學電機系的教科書裡都有,已經存在十幾年了,但大家還是都要用,「就像高速公路的收費站一樣,你要過去就得付錢。」IBM是另一個很好的例子,由於IBM在個人電腦剛出現的時候就取得一些關鍵專利,所以即使IBM的營運重心已經不在個人電腦上,IBM仍照常向全球大收權利金。
隱憂二:個人專利比率偏高
另一個台灣專利的隱憂是「個人專利比率」偏高。由於台灣的產業結構仍以中小企業為主,所以個人擁有專利的比率一直高居不下,但個人的研發資源畢竟比較薄弱,即使有很傑出的專利,但最後也沒有辦法進入應用階段。反觀南韓這方面就做得很徹底,專利多集中在有研發能力的大企業上,像三星電子在美國的專利總數就有六六六五個,幾乎等於台灣所有公司的總和,這對以後三星的專利布局有很大的幫助。
其實三星的經驗可以提供台灣企業不錯的參考,三星的美國專利總數排名世界第五,跟日本科技大廠索尼(Sony)不相上下。
究竟三星是怎麼做到的?首先,三星投入大量的資金與人力在研發上,光研發部門就超過一萬個員工,研發經費超過新台幣一千億元;第二,三星堅持技術自主,發展自有品牌,像手機就是最明顯的例子;第三,三星的視野很廣,在經濟不景氣時,反向操作投資研發經費,等到景氣好轉時就拿出研發成果進入量產階段;第四,三星有計畫的在DRAM(動態隨機存取記憶體)、TFT-LCD(薄膜電晶體液晶顯示器)、PC(個人電腦)、無線通訊四大主軸上進行專利布局。
像三星在王安電腦倒了之後,就買了王安很多PC周邊產品的專利,然後向廣達、仁寶、大眾提出訴訟,藉以阻擋後進的競爭者。這些都是三星成功的關鍵因素。
所以,如果台灣企業有心發展專利布局,鄭秀玲強烈建議企業界一方面要投入資金跟人力從事研發工作,另一方面要加強跟學界合作,掌握最新技術動態,同時也可考慮跟不同產業進行專利的交叉授權,並賣掉過時的專利,把專利變成企業資產。
隱憂三:專利未與商業結合
在台北民生東路的星巴克咖啡(Starbucks)裡,人聲鼎沸,咖啡機與磨豆機的聲響掩蓋了前鴻海集團法務長周延鵬的聲音,讓他不得不拉大嗓門卻又很感慨地說,星巴克其實沒什麼了不起,不過就是賣咖啡而已,但可以賣到這麼大,差別就在於星巴克懂得把一套知識無限制的改良擴大,將專利應用在研究開發、市場行銷、生產製造、技術移轉和商業模式等之上,替企業創造更多的利益。
周延鵬認為,台灣企業只計較專利數量,從來沒有人願意花時間弄清楚美、日手上的專利到底是怎麼回事,品質是如何,專利跟產品結構的關係為何等等,談到這些事情,周延鵬臉上浮現一絲憂慮。當然,台灣也無須悲觀,在科技產業法務主管聯盟會長、神達電腦法務副總阮啟殷的眼中,要做好專利布局也得先要有專利才行,至少台灣在這方面做得很好,只是如何像德州儀器、英特爾(Intel)、微軟(Microsoft)、思科(CISCO)這些公司結合專利跟商業策略,創造驚人業績,這應該是台灣企業未來最嚴肅的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