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舉一動都會引起兩岸騷動的中芯國際集成電路公司執行長張汝京,趁著美西半導體設備大展( Semicon West 〕拜訪矽谷客戶,也出席矽谷兩大華人半導體科技社團的演講,所到之處都成為焦點。
上海及北京就定位──中芯七月獲大訂單
在中國大陸知名度愈來愈高的張汝京,矽谷的人氣依然很旺,密集拜訪客戶的行程中,分別在矽谷兩大華人半導體社團各發表一場演講,當天有六、七百人參加華美半導體協會,張汝京與聯電副董事長張崇德、應用材料資深副總裁王寧國以及上海華虹美國公司執行長夏鍾瑞進行座談;翌日,張汝京則是進行一場「獨唱」餐會,又吸引兩百多人參加,大談興建大中國論調,引起相當的「共鳴」。
大陸留學生間,張汝京受歡迎的程度,可從北美中國半導體協會會長李茂程的介紹詞中聽得出來,「張汝京將會名留中國半導體的發展史上。」當場掌聲如雷。
無論中芯與華夏、北京首鋼的合作案後續發展如何,這位立基上海、版圖擴及北京的張汝京,在大陸半導體界所發展的地位,似乎也已受到矽谷半導體界的肯定。
上周張汝京訪矽谷時表示,上海的上下游配套佳,有市場概念,是其優勢,但他對北京政府的支持也相當有信心,尤其北京當局驚覺當地落後時,都會在政策上給與業者更大的協助,再者,北京的人才也是優勢之一,加上幾家大型的晶片公司也都聚集在北京,頗具發展實力。
中芯一廠量產、二廠裝機、三廠投片,並預計在二○○四年第四季,每廠每月產能達到八萬五千片。雖然中芯目前不算滿載,但是,「產能利用率很高」。至於台灣業者分析大陸會發生產能過剩的問題,張汝京並不以為然,他說,就算不把走私的分兒連同計算,大陸還有八五%的產能得依賴海外,「大陸十年內不會發生產能過剩的問題。」
他乾脆舉了個中芯的例子,七月初拿到一張大訂單,一家大陸本土的晶片設計公司一下子把十個產品轉給中芯,現在已開始試產,「這家公司原來是做海外代工的。」至於是哪一家,張汝京則說,「不清楚。」當然更不願披露新客戶名單。
張汝京倒很大方地應記者要求,私底下秀出隨身攜帶的「上海居住證」,他說,這不是傳言中的「上海綠卡」,而是為了以後進出大陸更方便,從一年一簽,改為三年一簽,「台胞也只需要兩年一簽。」他說,自己是第一批數百位申請者中的一個,「很多人都拿到了。」他還特別指著,卡片上印著「國籍」的位置,清楚地標示著「美國」。
台灣應該少一些政治──多一些至大陸發展的政策
對於台灣對八吋廠開放速度的綁手綁腳,張汝京說得直接:「我非常感謝李登輝,若非他,我們現在不會有那麼多的機會。」那麼如果此時此刻有機會向陳水扁總統建言,張汝京又會說些什麼?「我會告訴他,兩岸只有合作才會雙贏。」
「先來先贏」,依張汝京所言,在第一戰場上,可以掌握不少第一手消息,「我們在大陸得到一些消息,如果台灣還是一味限制的話,機會就給別人了。」他以親身觀察表示,海外搶攻大陸半導體市場,先是日本,接著歐洲、美國、韓國。他說,台灣有絕對的優勢,尤其是管理和經驗都是一流,資金又充裕,中國大陸有非常大的市場、人才和資源,「有很好的機會,一定要積極推動兩岸合作。」
不過,這番話是否能直上「天聽」,張汝京打趣地說,「聽說我也不能回台灣了。」原來,不少朋友勸張汝京暫且別回台灣,或許有不利於他的「條款」。
一半以上資金來自美國──中芯高掛美國國旗
張汝京特別選了一張中芯半導體張江廠的幻燈片,除了五星旗高掛正中央之外,美國國旗相伴左右,他特別介紹,「因為有五五%的資金來自美國,我們是美國公司,所以把美國國旗放中間。」
他也指出,大陸半導體市場在供需上有很大的差距,單看晶片設計公司現在三百家,每個月以二十五家的速度增長,「大概得等到台積電、聯電來了以後,這樣的差距才會降低。」張汝京也透露,他根本就不擔心大陸目前上下游整合的問題,「日月光、矽品、華泰都會來。」中芯也已與封裝測試廠進行密切的合作,在上海、蘇州、杭州和南京等地都有策略聯盟,而且很多是台灣公司。
張汝京一直引以為傲的是中芯張江建廠的速度,「破紀錄,只用了十三個月,這只有在中國大陸才辦得到。」台灣雖有極佳的產能以及技術,但是,自然資源卻是弱勢,「從世界趨勢以及價格優勢來看,大陸會急起直追,是 Next Hub (下一個樞紐 〉 。」張汝京說,台灣現在土地取得困難,地價大約是大陸的二十倍,用水是上海的二.五倍,如果台灣缺水,則達到四倍,建廠工人價格是八倍,技術人才從三倍到八倍不等;一旦大陸南水北運之後,二○○八年,北京、天津將更具優勢。
雖然美國先進半導體設備對中國出口仍有所限制,張汝京則是公開感謝應用材料,「給中芯○.二五的機器,可以做到○.一八,謝謝美國政府的開放。」他並強調,目前中芯研磨片的製造能力,已超前五個世代。篤信基督教的張汝京談及中芯諸多優勢說,「上帝保佑中芯,保佑中國半導體發展。」
擔心大陸人才不足──競爭對手搶人
當然,張汝京對大陸市場也不是百分之百的滿意,從某方面來說,「台灣建廠不容易,大陸建廠更難。」他指大陸在技術引進以及人才方面仍有很大的進步空間;「二○○○年蓋廠時,大陸會做邏輯晶片的不到十人,幾乎不存在○.二五微米技術,○.一八也只有在報告上看過。」他也強調,中芯的技術支援來自東芝、富士通、新加坡特許以及 IMEC,「現在能做○.一八的, 全中國只有兩個廠。」
張汝京對大陸技術問題的關注言猶在耳,便傳出由於建廠技術團隊尚未確定而有暫緩的可能。
也難怪他在面對大陸留學生的演講中,卯足了勁徵才,並動之以情;他說,儘管大陸已是全球最大手機市場,也即將成為前三大個人電腦王國,但是,這些產品中沒有一顆「中國芯」,「現在大陸可以製造中國芯了。」語畢,又是一陣鼓掌叫好聲,「打造中國第一芯、回歸祖國」的口號,也果真製造了現場氣氛;他相信,如果矽谷人才回流,中國晶圓廠不足的問題,會很快獲得解決。
張汝京蓋公寓──邀請 ABC 到中芯雙語教學
張汝京相信,中國已進入世界貿易組織,先進設備以及技術引進問題會逐步改善。「現在是最需要人才的時候。」他強調,目前中芯有兩千六百人,有一半是近一年才招聘進來的,約有七百多人來自海外,「很多是台灣整個家庭搬來的,還有三代同堂的。」他秀出中芯蓋的公司專屬社區公寓,租賃給外地聘來的員工,「我自己也住在那裡。」他算了一算,北美約有一百個家庭、歐洲三十家;日、韓、馬來西亞、新加坡共約八十一家,「那裡很熱鬧,可是有經驗的人還是不夠。」
張汝京從台灣兩大龍頭挖了不少人,現在中芯五年以上經驗者約有七百多人,他打趣地說,「我們訓練了很多人,現在旁邊的廠又準備高薪來挖人了。」憂患意識頗高的張汝京帶著笑說,「這是很大的挑戰。」
以大量幻燈片做介紹,張汝京彷彿想把中芯最美的一面呈現給矽谷,像是興學,中芯今夏邀請了不少 ABC 到中芯雙語學校做義工,教導偏遠地區的老師,像是甘肅,希望提升師資,「很謝謝他們,他們都是義工,我們只給了一千元人民幣表達謝意。」他也說,中芯的員工都很拚,一周工作六天,「星期日要做禮拜,可以不用上班。」
雖在公開演講時,張汝京總是語帶詼諧,但是私底下他也承認,做為大陸的「先行者」,兩岸半導體界都在看著中芯下一步棋如何走,「壓力真的是很大,」他指了指上天,「有些事情,就靠祂(上帝 〉 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