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出來開 IC 公司其實很好,因為學校的評鑑往往有個人偏好,有時會不夠精準,但是對一家公司而言,沒有人會說這顆 IC 是女性設計的就不能賣!」
孟懷縈今年四十二歲,一九八三年畢業於台大電機系,五年後就拿到美國柏克萊加州大學的電機博士,並立即在八八年取得史丹佛大學電機系的教職。由於同班的男同學都要當兵,孟懷縈以這種超快速度取得學術上的成就,表現比其他同學要耀眼許多。
一百八十位同學中排五名內 同學大都在教書
曾是孟懷縈大學同班同學、目前在台大電機系擔任教授的闕志達說,「當時我們那一屆有一百八十個人左右,其中女生只有五、六個,孟懷縈的表現很好,我記得她畢業時的成績應該是前五名,我不敢說她是班上最優秀的同學,因為這樣可能有些男同學會不服氣,但我很肯定她絕對是女生中最厲害的,而且比我們很多男生都要傑出。」
有趣的是,孟懷縈的同學有很大比率都擔任教職,闕志達說,最近他們才剛辦完同學會,並且做了一個小統計,總計約有四十個人在學校教書,其中三十個人在國內、十個在國外,而在台大電機系任教的就有四位,除了闕志達外,還有蔡志宏、陳光禎及林清富,在清大電機系的也有趙啟超等人。至於在產業界的人也不少,比較知名的是華碩電腦董事徐世昌,以及威盛電子副總經理賴瑾。
孟懷縈的專長領域在低功率 IC、無線通訊及訊號處理等的設計, 由於長期投入在這些領域的研究,九八年,她看到無線資料傳輸的機會已經出現,便積極在史丹佛大學工學院中,鼓吹她的創業理念。
五年內無法商業化? 孟懷縈不信邪自行創業
「當時有三個因素,促使我們開始積極地推動無線技術,一是高頻率的頻寬管制逐漸解禁,二是半導體製程技術的進步,三是訊號處理技術有更新的突破。這三個原因讓無線傳輸技術越來越有實現的可能性,也成為我們創業時的關鍵因素。」
孟懷縈說,當時她與兩、三位教授,還曾經把想法告訴過一些大企業,但幾乎每家公司都半信半疑,甚至還有人說,「我們可以給你們經費,讓你們好好研究,但我們覺得無線在五年內無法商業化。」
可是,孟懷縈覺得這個機會很難得,因為那麼多因素同時結合在一起,讓他們增加了把實驗室的技術商業化的信心。「而且,我覺得要成功也只有兩年的時間,因為不只我們看到這個機會,別人也看到了。」於是,她便爭取當時工研院院長漢尼詩( John Hennessey )的同意,留職停薪兩年,與八個創始者一起成立了Atheros。
最初的八個創業者,除了有史丹佛的教授外,也有幾位是史丹佛畢業的博士,年紀都在三十餘歲至四十歲之間。而且,Atheros 採取的做法與一般公司不同,孟懷縈說,「一般公司都把工程分得很細,把設計弄得很難,我們八個人都是集思廣益,而不是把類比 IC 問題丟給做類比的人,做數位 IC 的人就不管了。」
Atheros 最先推出 11a 晶片 切入高階及高附加價值產品
隔了一年,也就是九九年底,Atheros 找來一位執行長,並且把公司的員工擴充到二十餘位,此時 Atheros 才脫離實驗室階段,逐漸有一家公司的格局。 同一年,無線區域網路( Wireless LAN )的標準也正式確定,Atheros 也很快地成為全世界第一家成功推出 802.11a 晶片的公司。
去年,全球無線區域網路產業突然飆升,國內的正文、陽慶等公司業績如旱地拔蔥般地成長,其中 Atheros 因為最先推出頻寬更高的 11a 晶片,受注目的程度,不下於目前在 802.11b 領先的 Intersil 公司。
不過, 孟懷縈強調,當初 Atheros 創辦時,並不是看準無線區域網路的市場才成立,而且,Atheros 的目標是要在無線技術上有突破性的成就,而非只是一家提供無線區域網路產品的公司。 目前已有許多公司有意切入 11b 的市場,包括德州儀器、Marvell 及 Broadcom 等都將推出,殺價競爭即將出現,這也顯示當初 Atheros 切入更高階技術的遠見。
回到史丹佛繼續教書 要製造出最好的學生
當然,IC 設計業一向競爭激烈,往往新產品推出後, 就把原有的領導者遠遠拋在後頭,對於這種殘酷的競爭現實,孟懷縈也很清楚,「現在光是美國就有四十五家公司在做類似的東西,所以我們必須很專心地做最先進的東西,而且我們不能只賺一年,然後就大賠,我們要保持優勢,做利潤最高的東西。」
闕志達說,如果嚴格講起來,Atheros 目前還不能算是成功的公司,因為無線區域網路的市場雖然起來了, 但目前大部分還是集中在 11b 的晶片, 可是,Atheros 未來的潛力無限, 就像現在很紅的 Broadcom,早期也是學校教授出來創設,早期技術比較集中在調變相關的領域,但是後來的發展就與前期很不一樣, 朝向網路及通訊等方向發展, 也創造了公司更大的成功。 就這一點來看,Atheros 未來也不應只會做無線區域網路的技術,空間會相當大。
日前也有媒體報導指出,Atheros 目前錢已燒完,正在尋求被購併的機會。針對這種傳言,孟懷縈相當嚴正地否認, 並且強調 Atheros 的資金還可以再維持兩年。事實上,去年四月 Atheros 才新募集了六六○○萬美元,Athero 的員工最高曾達一六○名,但目前降低到約一二○名到一四○名,以每個月支出約兩百萬美元計算,所剩餘資金確實大約可以再燒兩年。
結束 Atheros 兩年的工作, 孟懷縈又回到史丹佛擔任教授, 但依然保有Atheros 技術長的職務,她也不斷從旁協助這家公司。不過,孟懷縈說,「教授的工作很直接,產品就是學生,我現在要做的,就是製造出最好、最優秀的學生。」
談到創業的那兩年,孟懷縈覺得,雖然男性社會依然對女性有很多異樣的眼光,但女性的角色並沒有帶給她任何困擾,「我們幾個人全部投入,整天吃在一起、工作在一起,心無旁騖地做,完全不覺得誰有性別。」
孟懷縈說,不僅如此,她反而還會占一點性別的好處,「因為當你是女性時,有時候別人不會很快相信你,會先低估你,但正因為這樣,別人對我們的戒心也會比較少,反而可以帶來更多驚喜。」
對技術毫不保留地公開 打破大企業的壟斷
近年來,孟懷縈經常受邀回到國內,在許多無線技術的論壇中擔任主講者,日前才剛邀請孟懷縈回台灣演講的工研院電通所所長林寶樹說,「每次孟教授回來,都會帶給國內很多衝擊,因為她經常毫無保留地把她知道的技術告訴大家,她這種泱泱風度,在學術界是很少見的。」
孟懷縈之所以願意公開別人視為業務機密的技術,其實來自於她內心深處對威權的反抗,她畢業的柏克萊加州大學,是過去反越戰的大本營,把打敗微軟當做目標的 Linux,也是從柏克萊孕育出來的,許多柏克萊的畢業生都有反威權的特色,孟懷縈也感染這種自由派的色彩,因此,在她許多演講及著作中,經常流露出對大財團的厭惡,並且積極想開發出一些新的東西,打破大企業的壟斷。
專長也在通訊 IC 設計的闕志達說,兩、三個月前,台大電機系才邀請孟懷縈回來指導,她很坦誠地把她最新的研究告訴別人,「她給我的感覺就像傳教士,拚命想開發一些新產品,提供大眾更便宜的東西,可以改變被大企業扭曲的不公義。」
有人質疑她理想色彩太高
在孟懷縈最近發表的一篇報告摘要中,她就提到過去十年廣域無線通訊(wide-area wireless )相當成功,例如過去十年手機的成長率超過四○%, 但是她認為這些服務都還是太貴,而且功能還是受限,這也是她推動無線區域網路技術的原因,她也強調, 未來無線上網( wireless internet )將會取代有線上網( wire internet ),而 Atheros 最優先想做的,就是讓家庭裡的所有電子產品,都能夠以無線技術的傳輸聯繫起來。
不過,一位曾與她當面討教的國內 IC 設計業主管指出,「孟教授的精神令人感動,但是理想色彩太高,有些想法不符實際。」例如無線上網的目標,在降價速度很快的接收端是可行的,但在對外的光纖主幹就很難以無線取代,因為近幾年全球鋪設的光纖主幹網使用率只有一○%,沒有道理放著這些光纖不用,再去建構一套新的無線架構。
無論如何, 即使曾被《紅鯡》( Red Herring )雜誌評選為二○○一年十大創業家,孟懷縈無寧看起來更像一個有理想及目標的教授,而不是一個要擔心下一季業績在哪裡的企業家,但是,她以一個教授的身分,卻能鼓動並創造出一個具有穿透力的創新企業,仍然是很多人企求不到的目標。
愛好大自然,觀察原始地區人們的生活
最近,孟懷縈又去了一趟新疆與西藏,體會在比較原始的社會中,人類是如何生存的。她曾經說過,「在矽谷待太久,有時候會覺得很不真實,因為太多科技改變了環境,因此,我經常到較原始的地方,體會那種沒有科技時人們的生活方式。」孟懷縈藉著這種觀察,讓她能夠更清楚地重新思考及判斷。
事實上,在九○到九五年間,孟懷縈都會利用暑假到各地去遊歷,不僅到過中國西部,也曾到過北巴基斯坦、烏茲別克及蒙古等地,有一次她在蒙古迷了路,最後靠在美國的朋友傳給她一份地圖,讓她找到了正確的位置。
「科技是真的有用。」孟懷縈這麼說,對於一個不斷在技術上追求突破的教授來說,要怎麼用,才是她最關心的事,實現無線環境的理想,大概就是孟懷縈目前最努力要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