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TT,名聞全球的日本通訊集團。 在全球所有的分公司中,有兩項不成文的規則:董事長從來不派任當地人,都是由日本人擔任,而且平均年資都近二十多年。台灣 NTT 董事長劉永昌,卻一口氣打破這兩項規則。
全家老小深受日本影響
兩年多的資歷,在一家國際性的大集團裡,說是隻「菜鳥」也不為過,能夠得到NTT 集團的重用,劉永昌靠的是在日本鍛鍊了十六年的市場功力。從交大海洋運輸系畢業後,劉永昌沒有選擇任何海洋運輸的工作,反倒是把自己打包裝好,飄洋過海運到了日本去留學。
也許是和日本有緣,劉永昌的父母都是典型受日本教育的台灣人,對日本有著憧憬,而哥哥則是高中一畢業,就考進日本著名的東京工業大學,因此劉永昌也理所當然地到日本念書。
跟隨兄長的腳步,劉永昌同樣考進東京工大,修取生產管理碩士學位。當年因為豐田汽車推行「零載負生產」,創造出驚人效率,連西方國家都前來日本取經,學習生產管理,因此劉永昌算是考進了當紅學校的當紅科系,以一個外籍學生來說非常不容易。
但是,就像所有留學生碰到的第一個問題,劉永昌深為語言不通所困擾。尤其是從小到大,劉永昌一直是個外向、愛說話的人,如今有口難言,簡直要了他的命。為了增進自己的日語能力,他除了每天聽好幾個小時的日文錄音帶,一有時間,他就跑去找住處樓下的歐巴桑聊天。
從整理會議紀錄做起
雞同鴨講的兩個人,雖然聽不懂對方在胡謅什麼,還是聊得很起勁。突然,就在某天的一瞬間,劉永昌「頓悟」了,他發現自己竟然開始懂得歐巴桑的每一句話。不到一年時間,劉永昌的日文水準進步到可以充當翻譯,連學校老師都讚賞不已。
像東京工大這樣的名校,在畢業之前,就會有許多大公司到校園徵才,老師也詢問了劉永昌的就業意願。當時他認為自己不會在日本待超過五年,因此表明不願進入升遷緩慢的大公司,而是希望進入晉升較快,能發揮一番作為的小公司。
日本公司非常注重基礎訓練,因此即使劉永昌是名校高材生,依舊從整理會議紀錄開始做起,一整理就是兩年。這樣的訓練若是在台灣,恐怕血氣方剛的年輕人早就「落跑」了,但是劉永昌卻在這兩年裡,學到終身受用的本領。
原本劉永昌對本身的日語能力自信滿滿,卻從整理會議紀錄的第一天起,發現自己嚴重的不足。許多商場上的用語、敬語,他竟然多半聽不懂,才知道從前會的只不過是個基礎,藉著整理會議紀錄,他才學會了真正深入完整的日文。此外,他更從其中了解如何抓出重點,這讓他以後在說話或判斷事情時,能夠一舉擊中要害,節省很多繞路的時間。
有沒有優秀的人才?「有啊,就是我先生」
在公司裡,劉永昌負責的是了解客戶的需求後,設計出最佳解決方案,讓公司進步、客戶滿意。一個案子接著一個案子做下來,忙碌的生活讓他在不知不覺中在日本待了十六年,兩個寶貝女兒也相繼誕生。
平時在家中,劉永昌和太太是用中文交談,但是兩個女兒因為從小上日本當地學校,因此中文只會聽,不會說。看著家裡兩個流著中國人血統,卻嘰哩呱拉說著日語的孩子,劉永昌開始擔心起教育的問題,畢竟,他並沒有打算要一輩子留在日本。
另一方面,歷經泡沫經濟的衝擊之後,公司的營運也每下愈況,劉永昌覺得工作欲振乏力,他醒悟到,該是回家的時候了。
踏上久別重逢的土地,一股濃厚的情感湧上心頭,讓劉永昌暗自希望,可以永遠留在這裡不再離開。因為先前業務往來的關係,劉永昌和研華電腦董事長劉克振成為好友,回到台灣後,劉永昌進入研華,幫忙做市場顧問,政大中文系畢業的妻子,則是開課教一些老外中文。
沒想到, 妻子教中文,竟然教到了一位貴客──台灣 NTT 的前任董事長角谷三好。角谷三好正苦於尋找得力人才,於是順道問了劉太太,有沒有認識優秀的人選,劉太太當仁不讓地說:「有啊,我先生。」
放棄金錢誘因加入NTT
角谷三好和劉永昌會面一談,兩人越談越投緣,於是力邀劉永昌進入 NTT。 NTT和研華,各有優點。NTT 是全球知名的大企業,走的是最熱門的通訊、網路,研華是工業電腦業的佼佼者,每年獲利良好,而且又有上市公司最誘人的股票分紅。劉永昌思索良久,決定放棄金錢誘因,進入他更能施展拳腳的 NTT,擔任等同營業部協理的職位。
NTT 的前身,是日本電信電報公社,屬於國營事業。西元一九八五年民營化至今, 十五年來發展得非常迅速, 不斷擴張勢力版圖, 總共分成五大區塊: NTTCommunications,提供國內長途及國際電信服務;NTT East,提供東日本地區電信服務;NTT West,提供西日本地區電信服務(就好像中華電信的北中南區一樣); NTT DoCoMo,提供日本國內行動電話服務;還有 NTT Data,提供日本國內及海外大型系統整合與開發。
也許正因為太過龐大,日本以外的國家對 NTT,多半只聞其名,不知其實。台灣NTT 分公司,屬於 NTT Communications 的分支,主要業務是幫台灣的企業做國際電信服務、網路系統整合,以及電信設備的銷售和租賃。
「老實說,這不是個賺錢的行業。除了同業很多之外,國內固網的激烈競爭,導致大家有個錯誤印象,認為這些電信設備和服務都應該非常低廉。」劉永昌很坦誠地說。但是,生意不是說難做就不做,重要的是能夠有效降低成本,提供最便利且與眾不同的產品,在混戰中脫穎而出。
日式氣氛變成美式風格
台灣 NTT 力推的方案,叫做 Arcstar 服務, 運用 NTT 全球數十個網路據點,可以做頻寬管理、訊框傳輸、非同步傳輸、全球 IP 企業虛擬網路、全球 IP 骨幹網路等等。 最大的優勢在於全球據點使用同樣的 AS Number 以及 One IPNetwork, 資料在傳輸的過程中,能夠找出最短的路線,不會繞了十萬八千里才送達。
身為營業部最高主管,劉永昌自然要帶頭打拚,拜訪客戶、解決問題,他再一次體會到語言的重要,因為在台灣,很多時候是講台語才會通。兩年下來,雖然也遭遇到通訊產業景氣下滑的危機, 但是台灣 NTT 的業績卻是逆勢上揚,劉永昌說,金額不能透露,但絕對是以倍數成長。
傑出的表現,讓角谷三好決定交棒了。他意識到,台灣這個多變且競爭的環境,唯有讓一個當地人來掌舵,才能發揮出最好的應戰能力。今年四月一日,劉永昌升任為台灣 NTT 董事長,也成為 NTT 裡面的傳奇人物。
接棒之後,劉永昌做的第一件改革,就是把社內的日式氣氛,扭轉為美式風格。過去由日本人領導,要求大家做事一板一眼,久而久之員工變成唯命是從、死氣沉沉的樣子,讓個性活潑的劉永昌非常難受。現在在他的「循循善誘」下,同事們逐漸敢表達意見,彼此間有說有笑,感情也越發地緊密了。
不過,表現得太好,NTT 總公司似乎有打算把劉永昌調回日本,這一點讓他有些擔心,因為他不願意再離開台灣。而且,今年下半年開始,台灣的電信產業將有一番激烈戰況,劉永昌希望能親自參與到底,打一場漂亮的勝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