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首富微軟總裁比爾蓋茨曾說:「下一個世界富豪必將出自生物科技界。」這番預言,敲醒了科學家的創業大夢,也激發了所有生技業者的雄心,人人都期望自己就是那位寫下歷史的英雄。
四十萬人民幣起家打造生技集團
或許是陳章良的頭銜太顯赫,又適逢台灣吹起一股「生技熱」,三月二十七、二十八日兩天,「兩岸生物科技論壇」熱鬧登場,身為大陸訪問團團長的陳章良,所到之處飽受包圍,不僅媒體蜂擁而上,台灣生技業者也忙著遞出名片,彷若兩岸一家親。
陳章良的「紅」,不但使「生技版比爾蓋茨」圖像浮現,刺激大陸青年「有為者亦若是」,多少也反映出大陸官方全力發展生物科技的軌跡,及所應用的策略。
一九九二年,獲華盛頓大學生物醫學博士學位的陳章良,剛從美返國,擔任北大生物系主任與生命科學院院長,由於一心想改善教授獎金與學生生活補助的問題,便找來尚在北大攻讀生化博士班的潘愛華,兩人在北大未名湖畔,創辦了未名生物技術公司,致力於生技的產業化。
當時沒有任何資金的陳章良,向各方借款,從四十萬元人民幣起家,公司也只有小小的十四平方公尺,靠著「中國八六三高技術生物技術專家委員會委員」、「中國科學常委」、「第八屆人民大會代表」等頭銜,五千萬元人民幣的貸款終於核准,未名集團也向前大跨一步。
未名第一年就淨賺一百萬元人民幣,生物系的每名教師每月至少能拿到一百元人民幣的獎金,打破過去固定的「八元八毛」數字,使得未名聲名大譟,也讓「產學合作」的成功模式,獲得政府的肯定。
科興從賠錢貨變成第一品牌
於是,法令得到完全鬆綁,大學教授可以兼任企業董事長、總經理的大門一開,就蔚為風潮。陳章良的「副手」,擔任未名集團總裁的潘愛華,一時之間,也被歌頌為英雄,不但當地媒體以「盯住潘愛華,他是北大的資產」為題,來論述他的成就,美國名人協會也評選他為「世界五百位最有影響力的領導人之一」。
陳章良在台北接受專訪,回憶起這段故事時不免興奮地說:「這也就是為什麼從一九九四年開始,在中國,生物系一直名列各大學第一志願,人人都擠破頭想爭先搶讀的原因了。」
常常將「技術如果沒有開發,躺在實驗室裡,還只是技術」掛在嘴邊的陳章良,帶動起「將研究成果轉化為經濟效益」的風氣後,仍不止步,繼續深耕於企業界,希望能將北大建設成為一個真正的「生物城」。
一九九五年,未名和美商漢鼎亞太投資公司合作,出資一億兩千萬元人民幣,買下了當時前景十分黯淡,四千萬元人民幣貸款無力償還的科興生物公司,在陳章良與潘愛華的經營下,隔年,科興的總營收增加到六千萬元人民幣。兩年後,又大幅增至兩億元人民幣,所生產的賽若金產品,也一躍成為大陸干擾素的第一品牌,連續三年市占率都超過六○%。
究竟陳、潘兩人是施展了什麼樣的魔法,可以讓一家原本虧損連連的公司,一夕之間,「錢途」一片光明?陳章良解釋,科興的商業模式是正確的,市場潛力雄厚,只是管理上出了問題,都由留美華人出任重要職務,「文化與地域上都產生落差,所以,未名要培養自己的人才,慢慢訓練自己的班底。」
台商有沒有投資未名?
賽若金創造了無數個「第一」,包括:大陸衛生部批准生產的第一個基因工程藥物、第一個獲中國一類新藥證書,及「八六三計畫」中第一個實現產業化的項目等等。也由於漢鼎亞太雖是美商基金,但總裁徐大麟卻堪稱「台灣創投教父」,科興的一舉一動始終備受矚目。
有趣的是,科興的成功,讓鎂光燈再次聚焦在陳章良身上。未名雖占科興四九%股權,但只投資了一百萬美元,其餘就是技術股與某些個人股東,當時,就有記者折算陳章良的個人身價,約為兩百五十萬美元。
如今,未名旗下已有十一家子公司,每年營收超過一百億元人民幣,其中,大陸有四家上市公司,香港有三家,陳章良的身價更是不可同日而語。
對陳章良來說,財富,可能是意外的附加價值,如何替國家打造整個生技王國,相信才是他的使命。這可從未名集團產品線多元,包含了基因工程製藥、天然藥物、化學藥物、生化製藥、疫苗、診斷試劑、農業生物工程與保健食品八大領域瞧出端倪。
陳章良表示,大陸除了有醫療疾病的利基外,也很重視轉殖基因作物,以解決缺糧和蟲害的問題,至於未名下一波的投資標的,會以基因工程的藥物與改善環境的相關工程技術為主。
這次陳章良一行人訪台,許多業界人士解讀「招商味道濃厚」,陳章良也不諱言,和本地不少企業家有多年交情,「台商有沒有入資未名集團?」是眾所關心的焦點,只見陳章良賣了個關子:「就算有,也會透過港商和美商來進行」,為兩岸的合作埋下了深深的伏筆。
台灣生技規模太小
眼前,陳章良還有個迫切的任務,就是盡速建置完成北大生物城、深圳北大生物谷,及廈門北大生物圈。
其中,北大生物城位於中關村科學園區海淀園,有占地五十畝的現代農業生物工程實驗基地, 還有符合國際 GMP 標準的廠房十座、國際交流中心、專家公寓等等,陳章良信心十足地說:「我們希望將北大師生串聯起來,由大學來經營產業,帶起生技業的迅速起飛。」
同樣的,深圳北大生物谷與廈門北大生物圈也都有未名集團進駐,前者有科興,後者則成立了廈門北大之路生物工程公司,占地皆約為十萬平方公尺,都被大陸列為重點建設項目之一。
難怪,當陳、潘兩人參觀完台灣的學術與研究單位之後,會語重心長地說:「台灣很有心, 但規模似乎都太小了,美國安進( Amgen )光是研究開發大樓就是十幾棟,怎麼能比?」
言下之意,蓋大樓、募資金、集人才、炒話題,是未名集團奠定事業藍圖的基礎。而二十六歲就成為北大史上最年輕副教授的陳章良,能否帶領中國,寫下屬於中國人的基因詩篇,無疑的,未名的未來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兩岸合作生技發展才有未來?
「兩岸合作,中國人發展生技才有未來。」未名集團總裁潘愛華三度來台,來去匆匆之間,下了這樣的註解。
果真如此嗎?本地業者與創投業有不同的看法。一名與大陸生技公司有合作關係的業者開門見山地指出:「現在所謂的『合作』,局限在資金面,也就是大陸人口口聲聲喊合作,其實,要的就是台灣人的錢,若談到技術合作,彼此都還存有戒心,難得很。」
這名業者說,兩岸雖同文同種,但長久以來不相往來,更別談什麼信任感,每當一有合作案子,希望能幫他們代理、試用,得到的答案卻往往是「不可能」,因為對方深怕在試用階段,技術就被「偷」走。
反觀和歐美大公司的合作,合約上記載得明明白白、詳詳細細,誰也別想占誰的便宜,雙方基於「互利」的基礎上,有著某種程度的共識,因此,合作起來愉快也較有保障。
另一名專注生技投資的創投業者則不客氣地說:「就算大陸業者台面上的財報好看,每一省、每一區的法令都不一樣,到時朝令夕改,再加上大公司幾乎都是國營企業,籌碼過於集中,脫手不易,自然不是最佳的投資標的。」
還須注意的是,大陸生技公司在漂亮的營收數字背後,隱藏了不少玄機。一名業者就說,大陸的「產學合作」模式固然值得鼓勵,但公司收入幾乎都來自賣給國家實驗室、研究單位等官方機構,「如此以自家人養自家人的方式,造成表面上豐厚的現金流量」,至於公司是不是真的那麼具有競爭力,又是另外一回事。
這名業者還舉例,上海某家生技集團就以「為了賣咖啡,奉送一台咖啡機」的方式來吃下市場,一台兩百多萬元台幣的定序儀器,每家台灣業者只有財力買二到三台不等,這家公司卻可以大手筆地買下一百多台送給客戶,真是令人吃驚。
無論如何,大陸官方的「積極」也許是台灣比不上的,但別忘了,聰明的台灣人向來學得很快,而中、小企業主具備的彈性與活力,總能在夾縫中求生存,這又是幅員廣大的大陸所無法學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