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長的過程中,也許某些事情你並沒有全力以赴。
例如:你可能曾經翹掉壘球練習,練鋼琴的次數也比原本預計的少。老師、教練或家長可能會把你拉到一旁告誡:「任何值得做的事情,都該做好做滿。」如今你還是喜歡打球和彈琴,有時也希望當時聽進長輩的話,在這些活動上花更多時間。
然而,經濟學家認為這句格言毫無意義,你也不必因而責備自己。要瞭解經濟學家為何這麼想,就得探討他們對邊際主義的看法。
亞當.斯密( Adam Smith)在 18世紀撰寫他的經濟學著作時,一直努力思考「使用價值」與「交換價值」之間的悖論。為了說明,且讓我們比較水和鑽石。水是生存不可或缺的物品,具有巨大的使用價值;鑽石是浮華的裝飾物,顯然不是生活必需品。然而每盎司的鑽石價格(即其交換價值),遠高於水的價格。亞當.斯密想知道,是什麼原因造成這種差異?曾困擾亞當.斯密的問題,現在每位大學新生都可以在經濟學導論第一章找到解釋:他未能區分總效用和邊際效用( marginal utility)。這 2個概念的洞見,在 19世紀後期改變了經濟學。邊際主義帶來的革命性成果,時至今日已成為個體經濟學的基本框架。
經濟學家認為,我們在生活中做出的多數選擇,都是邊際上的問題。
你沒有鑽石仍可存活,但沒有水就會死。因此,經濟學家會說:「水的總效用或總體滿足感超過鑽石。」然而,我們很少會面臨這種全有或全無的選擇。除非身處即將渴死的情境,否則所有人都寧願獲得 1盎司鑽石,而不是 1盎司的水。換句話說,某物品的邊際效用,取決於我們已經擁有多少項物品。儘管我們消費的水,在第一個單位時具有龐大的價值,到了最後一單位時卻沒什麼價值。每額外增加一單位消費帶來的效用(也就是其在邊際上的效果),會隨著消費的增加而減少。
即使我們視鑽石為愚蠢和虛榮,仍願意獲得一顆鑽石,因為出售 1顆鑽石可換取多過 1桶的水。由於人們這樣想,因此每盎司鑽石的價格會比水高;再者,鑽石稀有又難以獲得。由於價格高昂,許多人選擇根本不購買鑽石,其他人則會買下一定數量後停止購買,即使他們仍舊非常想多擁有 1顆鑽石。因此,實際消費選擇不僅反映人們的核心價值觀或偏好(水比鑽石更重要),還反映了商品的相對稀少性。這些消費選擇顯示出人們如何權衡手邊機會的邊際效用和邊際成本( marginal cost)。
在經濟學中,邊際一詞通常會再搭配另一個詞:邊際收益或邊際效用,是增加一單位商品的消費或服務後,增加的滿足感;邊際成本,是增加一單位商品的生產或服務所需要的成本;邊際稅率,是一個人因增加 1美元的收入,而必須向美國國稅局額外支付的金額;邊際儲蓄率,是在額外增加的 1美元收入中,選擇要增加儲蓄而非支出的金額。
邊際主義和機會成本都來自相同的概念。生產某商品的邊際成本,即是其機會成本,因為機會成本是放棄其邊際替代方案能帶來的效益(或被放棄的邊際效益)。
儘管這 2個概念密切相關,但邊際主義更適合說明人性理論和大型公共政策下的某些錯誤。經濟學家認為,多數人的私人決策都是基於邊際效用和邊際成本的比較,即使這可能只在潛意識中進行。但對人性進行理論建構時,非經濟學家往往會忽略邊際主義這項常識性的概念。
人類的需求中也藏著邊際主義
心理學家亞伯拉罕.馬斯洛( A. H. Maslow)對人類動機的研究,在工業心理學等領域產生重大影響。他認為,可以根據生成的動機、影響的行為這兩大因素的重要性,加以分類人類的基本需求。其中,水、食物、性和睡眠等生理需求,是最基本也最強大的。當生理需求得到相對充裕的滿足,就會出現一系列與「安全」有關的新需求;一旦人身安全、秩序和保護等安全需求有所滿足,就會出現愛、感情和歸屬的需求;當這些需求進一步獲得滿足,對「尊重」(成就、名譽、聲望)的需求就會占上風;當這些都滿足了,就會被「自我實現」的需求取代,渴望越來越能成為自己期待的樣子,在各方面實現最好的自己。
馬斯洛並沒有拘泥於上述各種需求的順序。他認為凡事都有例外,有時前一層需求還沒百分之百滿足,下一層次的需求就會出現。他明確指出,在任何時候,人類都會被更強大的未滿足需求支配。馬斯洛對自己的論點給出如下的總結:
我們可以看見,人類在動機支配的生活下,其主要的組織原則是按照優先性或效力高低去安排需求的層級。驅動這組織的動力原則是:在較強大的需求被滿足時,較不強大的需求會漸次出現。如果生理需求得不到滿足,就會支配人體,將所有能力都投入對它的追求,並組織這些能力發揮最大的功效。在生理需求得到相對滿足後,下一個較高層級的需求就會出現,進而支配和重組一個人的個性,以使他不再執著於飢餓需求,變為執著於安全感需求。相同的原則也適用於需求結構中的其他層級,即愛、尊重和自我實現 。
經濟學家理查.麥肯齊( Richard McKenzie)和戈登.塔洛克( Gordon Tullock)利用自己對邊際主義的見解,進一步批評馬斯洛的理論 。他們同意馬斯洛的觀點,也就是個人可以排序自己的需求和願望,並採取能帶來最大滿足感的途徑。他們也注意到,馬斯洛似乎接受了邊際效用的遞減原則:隨著飢餓和安全的需求越來越能得到滿足,便不再提供驅動力,其他需求則因而相繼出現。但馬斯洛未考慮滿足需求的相對成本,誤認為可以藉由觀察需求的相對強度,來預測人類的行為。在某種整體或絕對意義上,即使假設滿足基本生理需求優先於歸屬需求,也不代表實現了較高比例的生理需求。在發展中國家,滿足愛和歸屬需求的人,實際上比例高過於滿足生理或安全需求的人 。
對於美國部分低收入家庭,或對士氣高昂的軍事單位成員來說,基本上也是如此。追求尊重的人仍然感到脆弱和不安全,擔心著自己的健康、核能造成的破壞、全球暖化或暴力犯罪。即使這種擔憂相當強烈,也不至於主導行為,因為人們不認為自己有能力以合理的成本減輕這些憂慮。
換句話說,要滿足需求也不代表完全不在意價格。不管何時,我們會多努力滿足自身所有需求,都取決於這樣做得花上多少成本、自身基本需求和信念。此外,這些不同層次的需求也並非互不相關,而是相互連動。對歸屬的需求可能會引導你選擇猶太食品,或戴上芝加哥小熊隊的帽子。
在某些情況下,比較不同方案的邊際效用和邊際成本之後,我們可能會優先滿足總效用相對較小的需求,而非相對較大和強烈的需求,即使後者離完全滿足還差得遠了。如果滿足需求的成本發生巨大變化,即使基本需求和偏好沒變,我們的選擇和行為也可能會大大修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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