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敗是一個選項,最容易取得的選項,我們可以選擇走向成功或失敗,可失敗永遠都存在,承認它也沒有關係。」《逆者》紀錄片導演陳文良,在影片的最後寫下這句話,他說的不只是主角黃育仁的故事,也是他自己的。
很難想像76年次,今年不過35歲的他,對人生有如此深刻的體悟,但最難得的是,他以無比正向的能量,面對自己的失敗,因為這部由他個人出資千萬元,拍攝的紀錄片,發行後已註定無法回收。轉個心念,他笑道:「就當作是拿一張進入台灣電影圈的門票,雖然這張門票很貴!」
陳文良是印尼華僑,父母經商、家境富裕。國一,他就有自己的摩托車,還開著一部TOYOTA,「14歲我就有駕照,那是買來的。」父親很早就離家,很會做生意的母親帶著三個小孩。原本,他滿心期待高中畢業後能赴新加坡求學,卻在即將出國之際,家中破產。
「媽媽躲債,必須要跑路,我和哥哥、妹妹留在家裡,等著房子被銀行拍賣。」回憶那段過往,他說:「心裡蠻痛苦的,想起來還是會哭。」無奈之下,只好留在印尼半工半讀完成大學學業。
圖說:陳文良和母親的感情很好。
2005年,母親和妹妹先後以依親方式來台,有導演夢的他,也想來台灣求學。「我拜託媽媽讓我來台灣,她只要幫我付華語中心第一學期學費,以後我會自己想辦法。」
他感恩道:「台灣可以打工,所以我可以靠自己。」在華語中心一年,他申請到國立台藝大廣電系。「我對導演有非常美好的想像,覺得拍片可以賺錢,讓媽媽不用再煩惱。」
台積電、聯電、崇友 都是客戶
大學時代,他不是在教室就是在工讀,「我沒有什麼時間和同學玩,有空就去打工,因為我的下學期學費,只有自己能付。」陳文良大三在天下雜誌當實習生,協助拍攝影片等工作。對攝影、拍片、剪接頗有天份的他,得到長官、同事們一致讚賞,引薦他接下不少工作。
2012年,拍台積電家庭日影片、聯電形象影片等,「2016年聯電再度邀請我拍攝影片,我很開心他們又回來找我。」其他客戶包括:崇友、全漢、藝廊、藝術家等。
過程中,陳文良認識了在片場擔任臨時演員的格鬥手黃育仁,聽他聊起為何捨棄金融業高薪,去當賽事獎金微薄的選手。
圖說:黃育仁的故事,深深感動陳文良,決定拍下他的故事。
「他的價值觀顛覆了父母教育我們,長大後要當個工程師、醫師、律師…,有穩定收入才有保障的價值觀。」陳文良一直有導演夢,對父母來說,這也是叛逆的事,「我想透過探討他,來認識自己。」
這項計劃原本沒那麼龐大,他只打算花一年時間,拍攝短片。但,拍了後,他卻想將這個精彩故事,發展為大螢幕題材。
《逆者》拍6年 狠砸千萬元
陳文良的想法很單純:用拍廣告賺來的收入,拍自己想拍的影片。《逆者》前後拍了6年,他跟著黃育仁到泰國、中國、新加坡、馬來西亞訓練、比賽,再加上一年後製,7年投入千萬元,這是他多年來的收入。
「我希望透過紀錄片,讓觀眾看到,人生可以有不同的選擇。」
「我相信這部紀錄片,擁有巨大的能量,可以給失去方向的人信心。」
他也信心滿滿的相信,自己很會用影像說故事,「我自認是一位成功的商業片導演。」現實卻沒有他相像的如此簡單,尤其他沒有在台灣電影圈工作過,不認識業內的人。沒有人脈,影片拍得再好,都沒有用。
此外,在發行上的失誤,以及他不是台灣人的身份等因素,無法取得政府補助,投入的千萬元資金,無法回收。幸好,年少飽嘗家道中落、家人失散等事件打擊的他,個性無比堅毅。
他說,和挫折相比,更想給自己希望,轉個念,「不如將《逆者》當成是我的名片,讓台灣電影圈的人透過它,認識我。」
4月22日《逆者》紀錄片即將上映,他決定:「我不把回收當成目標,將它變成拍攝下一部影片的門票,希望它對我未來在台灣建立電影圈的人脈有幫助,如製片、監製、平台等。」
圖說:4月22日《逆者》記錄片即將上映。
以李安為師 五大影展都想得獎
2020年的新冠疫情,又是另一個嚴峻的考驗。以接廣告和影片為生的陳文良,這幾年幾乎接不到案子。
「2020年4月,太太和我,兩人的戶頭只剩下4萬元,我想到附近的早餐店打工,就在那一天,一個20萬的案子進來,我可以活3個月。」今年1月,又在快山窮水盡時,再度出現相仿的事。
他領悟:「老天爺要我好好專心拍影片,他不會讓我餓到,會有莫名的人來找我,是我在疫情時體會最深的。」
為了勉勵自己不要忘記夢想,陳文良在手臂上刺上五大影展圖騰,包括奧斯卡、金馬獎、柏林影展、坎城影展、威尼斯影展。他更以李安為師,然而,外形瘦弱的陳文良卻表示,他不想成為「李安第二」,他以堅毅的口吻說:「我會成為我自己!」
圖說:陳文良在手腕上刺著五大影展圖騰,勉勵自己不要忘記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