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異前執行長傑克·威爾許逝世，享年84歲！任內裁員10萬人，生前飽受爭議，他給世界留下什麼？

昨天，傑克·威爾許去世，享年84歲。他是美國工業時代最後的傳奇，在他之後才是屬於賈伯斯、貝佐斯和祖克柏的時間。我只在1999年的上海《財富》年會上，遠遠地聽過他的一次演講，他當時講過一段話，大意是：「我對中國很陌生，但我相信它會很強大。」

公司的每個事業都「數一數二」，那麼在競爭中的定價權就會很大，公司結合體的風險就可以分散。

——傑克·威爾許

1960年，25歲的傑克·威爾許博士畢業，以助理工程師的身份進入通用電氣公司GE，年薪1.05萬美元。20年後，他成了這家公司的董事長兼總裁，又過了20年，他在巔峰時刻離去，被稱為「全球第一CEO」。

他自嘲說，「我經歷了許多的起起伏伏，就是從王子到豬玀，然後再反過來的過程」。確切地說，這也是GE的百年寫照。

一

如果要把100年的美國工業史濃縮到一家企業身上，那麼，GE也許是唯一的標本。

它的創始人是美國史上最偉大的發明家湯瑪斯·愛迪生。

1878年，愛迪生創立愛迪生電燈公司。1892年，愛迪生電燈公司和湯姆森-休斯頓電氣公司合併，成立了通用電氣公司GE。1884年，華爾街推出道·瓊斯工業股票指數，愛迪生的公司就是最初的30支股票之一，百年後的今天，它是僅剩的一支。

GE的百年常青，是一次次的死去活來，正如彼得·杜拉克所感慨的，所謂的「百年企業」是不存在的，它們之所以能夠活下來，僅僅因為在某些極危急的時間點，出現了一個異端般的拯救者，他們改變了既有的軌跡，讓企業因面目全非而得以倖存。

在這個意義上，百年企業無規律可循，是不可追求的，傳奇俱是小機率的異數。

1960年，當年輕的威爾許踏進GE工廠大門的時候，正處在美國工業最為黃金的時代。在二戰結束的時候，GE還是一家純粹的美國公司，有30多家工廠，而到1976年，GE在美國的製造廠已經擴展至共224家，同時在全球24個國家擁有113家製造廠，已然是一家龐大的跨國公司。

更為典範的是，GE是多元化戰略的忠實實踐者，從最早期的白熾燈、無線電，到冰箱、空調等日用家電，再到工業機械領域，從商業飛機、核潛艇的引擎到雷達高度計，GE的產品線長到難以計算，它還曾經擁有一家專門播出浪漫喜劇的電視網。GE中央研究院的工程師獲得過諾貝爾物理學獎。

1980年，威爾許被推上了GE董事長的寶座。當他興致勃勃地坐上去的時候，寶座的底部已經在冒煙了。

這艘「超級油輪」似乎駛進了效率低下的淺水灘。在40.4萬名僱員中，居然有2.5萬名經理管理者，130多人擁有副總裁的頭銜。從工廠到韋爾奇的辦公室之間隔了12個層級。有一次，他在簽一份文件的時候驚訝地發現，在他之前已經有16個人簽過了「同意」，他問自己：「我多簽上一個名字究竟有什麼價值？」

二

脫離了業務調整和管理創新，戰略變革無從談起。威爾許在自傳中，一再表達類似的觀點。

他在剛剛當上董事長的時候，曾跑去求見杜拉克，諮詢有關企業成長的課題。杜拉克送給他一個簡單的問題：「假設你是投資人，通用電氣這家公司有哪些事業，你會想要買？」

這個大哉問的問題對威爾許產生了決定性的影響。

經過反覆思考，威爾許作出了著名的策略決定：GE旗下的每個事業，都要成為市場領導者，「不是第一，就是第二，否則退出市場」。

正是在這個原則下，威爾許開始對龐雜的業務線動起了大手術。

GE的電器部門有4.7萬員工，每年的利潤只有一億美元，所以，它成為了被拋棄的「乾癟果子」。威爾許把電視機業務出售給湯姆遜，換回了它的醫療事業部，GE的冰箱業務則整體賣給了中國的海爾。

而一些不起眼的邊緣業務，卻得到了擴張。威爾許上任開始，GE信貸部門的人數不到7,000名，卻貢獻了接近一億美元的利潤，他決心下注這一賽道。到他離任的時候，GE金融服務集團的資產從110億美元陡增到3,700億美元，成為新的戰略級「母牛」。

在冷酷的業務大洗牌中，威爾許砍掉了1/4的企業，裁員10萬多人，為自己贏得了「中子彈傑克」的綽號，他走到哪裡，哪裡就可能引發一場大爆炸。

在管理創新上，威爾許是「六標準差（Six Sigma）」管理法的最高調的佈道者，他因此又有了另外一個綽號「六標準差傑克」。

六標準差是一種管理策略，它是由摩托羅拉工程師比爾·史密斯於1986年提出的。這種策略主要強調製定極高的目標、收集數據以及分析結果，通過這些來減少產品和服務的缺陷，最終實現「零缺陷」。

威爾許從1996年開始，在GE全面推廣六標準差法，他要求GE的業務領導者必須都變為六標準差領導人，為此他調整了公司獎勵計劃——年終獎的60%取決於盈利，40%取決於六標準差實施結果。

六標準差被認為是「GE從來沒有經歷過的最重要的發展戰略」，在推行這一管理法的3年後，GE在銷售收入、利潤增長和流動資金周轉等核心指標上均出現了2位數的增長。

三

企業家如同名將，每一枚勳章都是用數字鑄就的。

在威爾許主掌GE的20年裡，公司市值從130億美元增長到4,800億美元，全球排名從第10位躍升為榜首。因為「數一數二」戰略的成功，GE旗下12個事業部中的9個，如果單獨成軍，都可以入選《財富》500強。威爾許因此被《紐約時報》稱為「美國當代最成功、最偉大的企業家」。

威爾許的自傳出版於他離任后的2001年，當時創下700萬美元的預付版稅金紀錄，它也很快成為發行量最大的企業家傳記。不過，與其他非虛構類著作不同的是，企業家的作品都是「半部著作」，因為，儘管他「金盆洗手」了，可是企業還在江湖，人們仍然會在後來的時間裡評價他戰略的可持續性。

在自傳中，威爾許認為，作為企業的當家人，最為首要的任務是尋找接班人。而具諷刺性的是，這卻成了他日後最被詬病的一點。

威爾許上任時，是GE史上最年輕的董事長，而他進入董事會的考評名單已經長達9年之久。他從主政的第一天起，就開始物色自己的接班人。

20年後，接替他的是「久經考驗」的傑弗里·伊梅爾特。此人任職16年，他離任的時候，GE的市值跌回到了900億美元，公司的業績表現在道·瓊斯工業指數股裡排名倒數第一。

我們將往哪裡去？GE將成為什麼樣的公司？公司的戰略又是什麼呢？如果我能從口袋裡取出一個密封的裝有GE未來10年發展的宏偉藍圖的信封，這是再好不過的了。然而，我不能。

這是1981年12月，46歲的威爾許第一次以GE董事長身份在美國經濟界代表大會上發言時講過的話。在厚厚的《傑克·威爾許自傳》裡，這是僅有的幾句「真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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