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險公司賣老債 衝獲利或情非得已？

四月十日，一紙金管會保險局祭出的公文，讓多家大型壽險公司皮皮剉，甚至一舉扭轉未來的財務方向及上市之路！

這紙公文的內容，即是要求各大壽險公司，此後對金融資產分類及處分，必須「審慎辦理」。公文中的附件，還將金管會與會計研究基金會之間，針對「壽險公司財報上原本要『持有到期』的資產，卻中途賣掉的合理數量」做出說明。簡單說，金管會察覺有壽險業者把手上一些原本要持有至到期的所謂「老債」，賣掉許多，意圖美化財報，「衝出漂亮的業績」，這種行為，以後恐怕行不通了。

金管會憂利差損由政府承擔

一看到公文下達，許多業者驚呼，「有人偷賣持有到期項下的老債，被金管會抓到了！」所謂老債，指的是許多壽險公司在財務上的「壓箱寶」──也就是過去高利率的債券，這些八％、甚至一○％不等的債券，過去長期為壽險公司賺進穩定、可觀的利差，本來是壽險公司財務上，非常穩定的獲利來源。

但從二○○八年後，很多家壽險公司海外投資遭受很大損失，財務狀況急遽下滑，因此，當然就有人把腦筋動到這些「老債」上。事實上，近幾年來，類似的行為在市場上已不是新聞，尤其這些老債利率高，因此價格也相對高，對「美化財報」有很大的功能性。

「我們發現有業者在大賣早期買進來的債券，那些老債券現在價值很高！」金管會官員私下表示，去年就接獲訊息，某家大型壽險公司在市場上積極出售債券，清查後果然發現屬實。

金管會內部覺得此事非同小可，擔心這家業者若是將手上高利率債券賣掉，依照目前全球低利率環境持續，短期內恐怕再難買到如此高利率的債券。如此一來，利差損可能擴大，最後包袱是不是又要丟回給政府？

但如今，這招過去賴以維繫財報表面的「好招」，就要被金管會管控了。金管會內部做出決定，若有保險公司大量出售持有到期項下的債券，將祭出三大限制，第一是賣老債所得利益，不得分配給股東；第二是未來申請上市櫃計算獲利門檻時，賣老債利益將要扣除不計；第三是計算保險業資本適足率（ＲＢＣ）時，賣老債的利益也要扣除。

金管會一巴掌呼下來，打得許多業者七葷八素。因為受這紙公文影響最深的，市場直接點名，就是前年八月才由潤成投資入主的南山人壽。因為前幾大壽險公司中，只剩下南山人壽及新光人壽還有「持有到期」的資產；其他公司如國泰人壽、富邦人壽、中國人壽、台灣人壽、三商美邦人壽，早在前年、去年就進行資產重分類，把「持有到期」項下的資產，全部移到「備供出售項下」。

類似的行為當然不只南山，還有業者向金管會指出，市場出現類似「洗債券」手法，就是壽險公司在市場上賣出老債，但反手又買回同一批債券，將債券未實現利益「洗」出來，帳上仍是同一批債券，只是持有成本墊高。金管會認為這種手法就是「作帳」，先前某家大型金控底下的壽險公司，即被金檢局發現有債券是同一天內、幾乎同數量的反向進出，最後被金管會要求重編財報，將先前已實現的獲利吐回帳上。

南山人壽等業者受影響甚鉅。(攝影/劉咸昌)

股票難獲利 賣老債情非得已

據了解，這次金管會要出手前，功課做足；先去函會研基金會，尋求會計原則的支持，詢問若有壽險公司先將「備供出售」項下的資產，重分類到「持有到期」，之後又出售這些重分類的資產，是否應重編財報？會研基金會回答，若有此種情況，就失去持有到期的意圖，代表公司當時重分類判斷有誤。

不過，也有業者指出，南山人壽其實也有委屈。因為在潤成正式入主前，的確連續兩年，也就是一○年五月、十二月及一一年六月，共進行三次資產重分類，將五千多億元的債券從「備供出售」項下，搬到「持有到期」及「無活絡市場」。潤成入主後只能乖乖按照先前ＡＩＧ的決定，如此，那潤成賣老債算不算重分類判斷有誤？金管會若要指正南山，恐怕理由上也未必十足充分。

「現在這種市場，不賣一些老債是不可能的。」某壽險公司投資長私下表示，一堆公司帳上股票還虧錢，台股現在這種交易量，很難靠股票獲利，若不積極實現債券利益，提高投資報酬率，經營團隊難以對股東交代。而不賺錢的壽險公司，在業績拓展上也會相對困難，所以各家公司多數坦言，一定會趁低利率時期，債券價格往上時，賣一些早年買入的債券，先獲利了結。

這位投資長也說，之後若全球利率反彈，壽險公司投資壓力就能大幅減低，況且債券買進來就擺著不賣，公司幹麼要請一堆投資人員，「就像股票買進來，也必須視情況實現獲利，難道金管會要限制債券不能賣嗎？」未來一旦利率反轉向上，債券價格也會往下，「屆時金管會要彌補虧損嗎？」這位投資長說。

只是，民不與官鬥，金管會祭旗一出，近期多家壽險業者下達禁口令，對「老債」兩字絕口不提，只希望金管會給一條生路，讓業者稍稍喘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