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來有鋼鐵業模範生之稱的盛餘鋼鐵,驚傳生產線呈現半停頓狀態,儘管公司發言人表示,是為了博取中鋼照顧而誇大慘狀,但成立三十七年的盛餘頭一遭遇到此種景況,不禁令人要問,盛餘到底怎麼了?
屬於日系公司的盛餘,營運向來中規中矩,過去靈活的營運策略,即使遭遇亞洲金融風暴或景氣遽變時,產能利用率也保持在八成以上水準。因此這次在景氣還不差的情況下,產能利用率竟然「摔」到只剩下五成,跌破眾人眼鏡。
對於生產線首度出現半停頓狀態,該公司發言人李逸霖說「只是對中鋼的說詞,希望藉此爭取到更多的照顧,七月的生產線還保持六到七成的利用率」。令人好奇,盛餘為何要有不同的說法?所為何來?
與中鋼、中鴻關係急凍
過去,盛餘生產線所需的原料熱軋鋼捲來自中鋼以及中鴻,但從去年第四季開始調整。導火線來自於中鋼開盤模式改變,從原本的三個月開盤一次,改為二加一,也就是每兩個月和每一個月開盤一次的方式。此舉讓盛餘不悅,並屢屢和上述兩家公司出現談判不歡而散的景況。
最明顯的一次是在去年十月時,中鴻與盛餘協商,希望十月與十一月的熱軋鋼捲價格可以逐步緩跌,也就是十一月的價格比十月每噸減少新台幣三百元。對於中鴻的提議,盛餘董事長大森真認為既然要降價,應該提前從十月開始實施。時值金融風暴期間,彼此營運艱辛,對定價各有堅持,談到最後大森真以一句「不買了」,結束會議。
依照日本人的做事習慣,就算是談判的內容無法接受,董事長不會立即否決,會等到回到公司後,請同事予以婉拒。大森真親自談判、親口拒絕,讓中鴻氣炸了,自此結下樑子。對於這段過往,當時在場的總經理程贊育,因截至截稿尚未聯絡上,無法取得他的說法。
同樣的場景也出現在中鋼,大森真以類似的理由降低和中鋼維持長久以來的購料額度,改向日本鋼廠進貨。在原料價格下跌的初期,盛餘看似討了便宜,但鋼價開始上漲後,這才發現從國外買不到足夠的原料,只好不斷地追價,甚至還加量、加價,以致熱軋鋼捲一度追價到七五○美元才歇手。
同一時期,同業向中鋼採購的熱軋鋼捲每噸約六百美元,大森真的賭氣讓盛餘成本硬是比同業高出許多,也奠下日後接單的難度。倒是承接盛餘釋出額度的統一實和裕鐵,在旋即上揚的鋼價中,賺了不少,成了盛餘賭氣事件下的贏家。
錯誤的採購策略讓盛餘的營運備感艱辛,但這只是開始。為了讓業績好看,確保每一張訂單都能賺錢,總經理程贊育下達命令,公司的每一張接單必須要經過他的核可才可承接。他的策略固然是好意,只是他認定可以接單的成本定義是以熱軋鋼捲每噸七五○美元為基礎,再加上一五○美元的代工費,來作為產品的接單價格。
依照程贊育的邏輯,鍍鋅鋼捲每噸接單價格必須從九百美元起跳,略高於市場價格的八五○美元。堅持價格,盛餘接不到足夠的訂單,生產線的產能利用率跟著走低。此外,對景氣趨勢的判斷失準,在五月時燁輝驚覺市場態勢不對大力接單時,盛餘直到六月才開始反應,但為時已晚。尤其六月高達十萬噸的歷史高庫存量,讓盛餘頭痛不已。
政策錯誤導致接不到單
雖然盛餘對同業認為該公司從七月起產能利用率只剩下一半,提出抗議,但就算是如同該公司所述,產能利用率還有六、七成來看,這樣的成績仍創了公司接單的歷史低點。何況是同業清楚地描述,該公司兩條鍍鋅線,從六月下旬開始將輪流停工十七天,營運表現不如以往,也是不爭的事實。
其實,業績轉差只是開始。盛餘很清楚,中國從七月一日起開始實施的取消熱軋鋼捲出口退稅,繼續對冷軋鋼捲和鍍鋅鋼捲實施一三%的退稅,對該公司營運是一大衝擊,未來產品要和中國競爭,已經先輸了一三%。加上已經開始實施的東協加一關稅制度,中國外銷到越南、印尼及泰國等東南亞國家鋼品無須課徵關稅,但台灣出口到上述地區鋼品至少要課徵一○%的稅率,增加了產品外銷難度。在高關稅阻礙下,盛餘只能專攻北美市場來增加銷量。
回頭來看,同業的燁輝七年前赴中國設立鍍鋅、烤漆鋼捲廠,才能在這場關稅大戰中,將衝擊降到最低。反觀盛餘固守台灣,保守經營的心態,將營運格局越做越小。
去年六月,盛餘董事長大森豐實因為經營成效不彰,做了一年多被母公司淀川鋼鐵調回,改派比較美式作風的堂弟大森真來台。這一對堂兄弟個性迥異,前者個性活潑,喜歡與人互動;後者剛好相反,幾乎不和客戶聯絡感情,所以大部分的客戶對他的印象不深。
昔日的鋼鐵業模範生,在一連串的錯誤決策下,營運不如以往,並讓鋼鐵同業擔心不已。要如何重拾往日風光,考驗盛餘高層的智慧。
▲盛餘接單不順讓總經理程贊育頭痛不已。(圖片來源/CTP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