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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絕李嘉誠資金 自組出版小聯盟 P.72

拒絕李嘉誠資金  自組出版小聯盟 P.72

出版業不景氣,中型出版集團讀書共和國卻異軍突起,在去年賺了大錢,郭重興,這位拒絕李嘉誠的出版商能讓讀書共和國成功,不只找對的書,也訓練出一批強悍的編輯群,走出一條屬於自己的成功之路。

二○○七年十二月中旬,讀書共和國出版集團社長郭重興,主管會議上高興地宣布,「今年我們營收創新高,達到一億七千萬元。」但是私底下,他卻居高思危,「集團目前賺錢,靠的主要是翻譯文學,但缺少本土華文書籍的突破,我們要在現有良好的基礎上,往大型出版社的方向發展,書籍出的種類夠飽滿,對整個出版產業來說,才能正面循環。」

往大出版社的路前進,是郭重興的夢想,「當然以我們目前的規模,這是件困難的事,即使今天有這個成績,我也是在做超過自己能力負荷的事。」今年五十八歲的郭重興,一派文人模樣,卻毫不掩飾自己對出版業的熱情與強烈的企圖心。

讀書共和國集團成立至今七年,目前旗下包括木馬文化、遠足文化、左岸文化及野人文化等四個主要出版系統,在台灣出版業來說,還算很年輕的出版社,這幾年卻創造出出版業的幾項奇蹟。如木馬文化○五年出版的《追風箏的孩子》當年就是翻譯文學的暢銷書,至今仍然熱賣,累積已經超過三十萬本,粗估替整個出版業上下游帶來八千四百萬元的產值,也為木馬本身帶來五千七百萬元的營收。

去年四月木馬出的《不存在的女兒》,短短八個月也有將近二十萬本的銷售量;七月出的《偷書賊》也賣了十萬本,在出版業不景氣的氛圍下,的確難能可貴。

同業分析,木馬文化相較於其他大型出版社,「他們組織小,連總編輯加起來不過六個人,因此決策速度快,策略也靈活,遇到好書,往往在一周內,就可以決定買下版權,這讓一個新的出版集團,在沒有舊書(長銷書)的支撐下,可以也必須一直往前衝,維持不錯的營收。」

不只做翻譯文學暢銷書,郭重興也願意深掘台灣文化,○六年讀書共和國旗下的野人文化,推出耗費三年、找了五十位學者專家共同製作的《福爾摩沙大百科》,被內部員工戲稱為「是會動搖國本」的大部頭巨作,沒想到書還沒印,在博客來網站預售時,就已登上人文藝術類第一名,等到書出版後,裡面果然挖掘出台灣許多不為人知的一面,如台北縣泰山鄉是芭比娃娃代工重鎮等,讓這本定價兩千元的大百科,很快就二刷。郭重興的大膽企圖,讓他的好友,也是知名作家小野不得不搖頭稱之為「真是一個瘋子」。

沒落的迪化街世家之子

郭重興說自己不同於其他出版社老闆是文化人出身,但走進他的辦公室,卻彷彿進入一間充滿古色古香、文化味盎然的溫暖書房,裡面到處都是各種造型的貓頭鷹。他的辦公室裡一面牆上放滿自家出的書籍,另一面則是他蒐集來的老書櫃,放著過去在國外物色的原文經典絕版書,昏黃的燈光下,他自己也是位說故事的能手。

郭重興出身迪化街世家,在日治時期,他的祖父郭烏龍做南北貨生意,還代理日本麒麟啤酒,曾是全台繳稅第二名,與當時的大茶商李春生等齊名。

後來,二戰結束後,家裡結束與日本的生意,不復當年風光,當時的商號「郭怡美」在迪化街已成為古蹟保留下來,「只是產權早已不是我們家的了。」不過念舊的郭重興仍不時騎著腳踏車回去看看。

他母親的家族也大有來頭,在日治時期,外祖父簡阿牛是桃園縣大溪一帶的富商,後被日本人招安為省評議委員,且拿下煤礦與樟腦等專利,現今大溪中山街上最氣派的建成商號就是簡阿牛的住所。只是簡阿牛英年早逝後,公司財務發生困難,礦區出讓給台陽礦業,大溪老家也荒蕪,後代無力整修。

郭重興雖有顯赫家世,卻不是含著金湯匙長大。他遺傳了父親熱愛文學的因子,極愛看書,十八歲時就看了哲學大師的《羅素回憶錄》。

建國中學畢業後考上台大森林系,第一年就拿下書卷獎,但他說,「我只想念哲學,但申請了書卷獎,不能轉系,於是隔年重考,考上政大哲學,再轉回台大哲學。」只是不安分的性格讓他念了一年就休學,直到當兵退伍回來才念完大學。

大學畢業後,他先跟朋友做生意,直到三十二歲時,才到紐約念電腦資訊碩士,之後去加州跟朋友做電燈生意,四年後,因父親罹患癌症,決定回台。回來後,不知道要做什麼,但是愛看書,想乾脆找能夠看書的工作,因此進入牛頓出版社當編輯,自此才踏入出版這個行業。

在牛頓時,他負責與國外談版權,第六年時,談下英國DK出版社(Dorling Kindersley)工具書的中文獨家代理權合約,但牛頓財務狀況無法支撐,於是,一九九二年時,郭重興決定乾脆自己出來做,籌出兩百萬元成立貓頭鷹出版社,後來遇到詹宏志,提出大出版社的想法,他便帶著貓頭鷹與麥田的陳雨航、蘇拾平等共同組成城邦集團。

出版社要有強悍的編輯

最初五年,貓頭鷹撐得很辛苦,但進城邦集團後,貓頭鷹出的工具書在市場上辨識度愈來愈高,開始賺錢,郭重興說,「那時貓頭鷹一年營業額約七千萬元,可以賺一千萬元。」雖然賺錢,可是郭重興卻意識到危機,他說,「做工具書不需要創意,好的編輯人才留不住。」於是,他在貓頭鷹內部會議上,提出各種不同書系的想法,讓想嘗試新路線的編輯主動來找他談。

果然,在他的鼓勵下,當時的貓頭鷹在短時間內百花綻放,除了原本的工具書系外,旗下出現玩藝鋪、果實、貓頭鷹書房以及做經典文學的各種書系。

對出版逐漸摸出門道的郭重興,當時就體悟到,「要把貓頭鷹變成一支能打仗的軍隊,但同時又是學校,因為好編輯的養成一定要有師父帶,才能做出成績。」他認為,「出版社賺錢的祕訣,就是看總編輯能否且樂意帶出強悍的編輯,然後有勤快的業務團隊。」

只是二○○一年左右,城邦集團財務面臨壓力,詹宏志帶入香港李嘉誠的資金,郭重興便想退出城邦。「我以股份當贖金,只帶了幾個品牌出來。」就是後來木馬、左岸等,成立讀書共和國出版集團,繼續自己「練兵兼學堂的人才培養計畫」。

五十歲再度創業真的很辛苦,最初幾年,有人問郭重興都在忙什麼,他總是很無奈地說,「在找錢啦!」第一年,營收只有四千萬元。跟著郭重興從城邦出來的木馬總編輯汪若蘭也說,「以前在城邦時很輕鬆,不用想成本、如何正確地讓書曝光這些問題,而且當時書市很穩定,常做到暢銷書。」

到木馬之後,汪若蘭花了很多時間摸索,「以前都只做經典文學,覺得最安全。」後來,木馬嘗試當代文學家如艾瑞斯.梅鐸、菲利普.羅斯、菲利普.克婁代等這些具有諾貝爾文學獎實力的作家,還出了英國重量級間諜小說家約翰勒卡雷全集,又開拓了如五味康祐等日本時代小說書系,雖說是郭重興的個人愛好,但也因此建立名聲、走出風格,並吸引一批忠實讀者。

找到更多讀者的共鳴

當然,最重要的轉折就是出了《追風箏的孩子》這本意外暢銷的書,再加上之後的《不存在的女兒》、《偷書賊》,讓讀書共和國的編輯群出手更有信心,汪若蘭說,「我們依舊保持原有的文學品味,但也開發西方通俗文學,得到更多讀者的共鳴。」

而且,郭重興師父帶徒弟的編輯訓練理想也成真,從記者轉任木馬編輯的陳希林就說,「做《偷書賊》時,汪若蘭與我一字一句對著原文改譯稿,再順成流暢的中文。」

如今,木馬的編輯做的不只是原本狹義編輯的工作,就像郭重興所說的,「編輯就像產品經理,要懂經營概念、要像工程師一樣掌握書的進度,因為出版社最貴的成本就是時間。」汪若蘭說,「更重要的,是要懂得如何詮釋手上的書。」

讀書共和國集團能在出版業異軍突起不是幸運,他們不只是找到對的書,同時也因為郭重興長年堅持的人才培養計畫發揮了功能。也許一步一步堅持下去,總有一天,郭重興想做大出版社的夢想,應會成真!

/小檔案/
郭重興
出生:1950年
現職:讀書共和國社長
學歷:台大哲學系、紐約市立大學電腦資訊碩士
經歷:牛頓出版社編輯、貓頭鷹出版社總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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