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聲遠剛回來台灣時,也在台北工作,可是每天的生活都好焦慮,到宜蘭玩一趟之後,發覺這裡的人是憑感覺在生活,這才發現自己過去一直過得太緊張。如今他落腳宜蘭,宜蘭的自然人文風情,激發出他一個又一個建築奇想。
沿著台九線進入宜蘭市,經過宜蘭河時放眼望去是一片蒼翠的河濱公園。一開始,台北來的人必定不以為然,因為台北木柵、大直、萬華等沿著淡水河畔的地區也都有大片的綠帶,但細究之下,會發現河岸少了灰色水泥包裹,河水與整片草地自然地交接,仿若又回到大地初生的景象。
其實這是一種細緻講究的生態工法,河川、河岸也以人工方式整治過,只是不像其他城市,短短幾個月用水泥包一層,只求盡快展現整齊與效率的成果,大雨來襲時,土地無法發揮涵養的功能,河水照樣漫過堤防,最後便是兩岸的堤防愈作愈高,人們再也無法到看到河流。
宜蘭動人之處除了鄉間的美景外,就是城市裡處處有著貼近自然與人性的痕跡,若給這個城市的印象分數打上九十分,其中有四十分奠基於二十年來宜蘭縣政府的堅持、四十分是宜蘭人熱情好客的天性,最後的關鍵十分必然得歸功於來自全台各地、最後卻選擇落腳宜蘭的夢想家,學建築的黃聲遠鐵定在其中名列前茅。
親土地 事務所在田中央,美得像畫
剛遇見黃聲遠的前半小時內,還卸不下自以為敏銳的財經記者面具,動不動就拿數字問題纏著他,不是問這塊田多大?就是問那塊地多少錢?到後來他索性直言:「我雖然是建築師,但對地的大小真的沒有概念,也不了解房地產行情。」見我臉色有點尷尬,他反而莞爾一笑:「我雖然對數字不在行,但不表示我不會做生意喔!」
他說:「問一塊地多大,不如坐在旁邊想像,未來在這塊地上會出現什麼。」很哲學的一句話,黃聲遠卻真的付諸行動,把事務所搬到田中央,面對著一塊他認為是全宜蘭最美麗的田。到宜蘭去找黃聲遠聊天,他可能什麼都忘了講,但絕對不會忘記邀請朋友在下午四、五點時,到事務所二樓陽台,泡杯咖啡,等著看放學的小朋友騎著腳踏車穿過田間回家,他希望,他守護的這塊田,永遠能保持這般樣貌。
在台灣建築界,黃聲遠是年輕一輩極具分量的建築師,可是只有在宜蘭才找得到他的作品。他本是台北人,父母都是老師,要求很嚴格,從小被乾乾淨淨養大,循規蹈矩走過求學歷程,曾經把《國語日報》的書全都看完,建中畢業、東海大學建築系第二名畢業,還到美國念了耶魯的建築碩士,在建築大師Eric Owen Moss的事務所工作了兩年。
出國前後,他也在台北工作,可是每天的生活都好焦慮,坐在敦化北路的辦公室裡,耳朵聽得到馬路上警察的哨子聲,每晚都擔心得睡不著覺、反省自己工作沒有效率。
有時間 做立體多層花園,盯了七年
直到有次他應大學同學、現任宜蘭文化局長陳登欽之邀到宜蘭玩,發覺這裡的人能夠憑感覺在生活,這才發現自己過去一直過得太緊張,於是毅然決定離開台北,搬到一個可以呼吸的地方,一住就是十年,現在他徹頭徹尾覺得自己已是個道地的宜蘭人。
「在台北,答案很快出來,但形式一直重複,也很難改變;在宜蘭卻不急,很多東西可以做很多年,在過程中不斷與人溝通、不斷改進,一件件事情加起來,最後就能夠引導整個城市的發展。」講來輕鬆,但實則是個細瑣的過程。
在這過程中,他帶的團隊得不斷跟縣政府、地方的居民溝通,要讓習慣看到成果的台灣人接受對不同城市改造的想法,所以宜蘭河濱綠帶至少已經弄了兩、三年,宜蘭市內一個幾百坪大的楊士芳紀念公園,他盯了七年,並不是工程本身拖了七年,而是他們每作一件規畫,就等於認養了一個孩子,七年來每隔幾天就會過來看看有什麼地方要改進,前前後後也不過花了三千萬元,但公園卻被他改造成一個立體三層花園,繞上一圈彷彿在森林中散步了十幾分鐘。
黃聲遠是個很有感染力的人,現在他的事務所二十位夥伴中,五分之四來自外地,領不到三萬元的薪水,卻有半數以上的人能在宜蘭置產。
問他們為什麼不在台北工作,六十三年次的張堂潮說,每個月花八五○○元租了個四十七坪的公寓,加上生活費,一個月也只需要一萬五千元,薪水不高,卻還可以存錢,「宜蘭吸引我,但更重要的是能和黃聲遠一起工作。」在台北的事務所,以張的資歷頂多只能做做模型,但在這裡,每個人都被期待能勇敢地負責一個公共工程的規畫案,從工地監工開始訓練,可以了解工程每個細節,發揮每種奇想。
當天,張堂潮花了一個下午帶我們在宜蘭鄉間穿梭,剛開始,忍不住頻頻抱歉耽誤他的工作,但他卻說:「黃聲遠覺得這對我們是很好的訓練,常常跟外來的朋友介紹宜蘭,我們才能更融入這個地方。」
有夢想 打造自行車之路,即將成真
黃聲遠的語彙帶著濃厚藝術家氣息,想法大膽而跳躍,對人與城市的想像滔滔不絕,甚至會提議應該把墳墓帶進城市內,乍聽之下覺得詭異,隨後又覺得生者與逝者原本界線就模糊,脈動也接近,似乎也不用硬是將過往逼出城市外。
黃聲遠言行一致地過著理想中的生活,教書九年,自然吸引了各地氣質與他接近的學生,一同栽進宜蘭,不過別把他想成如傳教士般,百來公尺外的大樹下,或是十五分鐘車程外的天然泳池,都是他偷閒放鬆之處,若真有急事,同事都知道要去哪裡找他。只不過這一年多來,責任案子愈來愈多,他得參加的集會也愈密集,偷閒已成為最大的奢侈。
現在黃聲遠最新的夢想之一,是希望能夠把宜蘭、羅東打造成為一座能在雨中散步的城市,能讓孩子們安心騎自行車通學的家園。為了讓夢想成真,他又發揮雞婆的本性,和好幾個建築師串連,加上縣政府的支持,將火車站附近好幾個街區包裝成為大型公園,畫出自行車道。
當天,張堂潮花了一個下午帶我們在宜蘭鄉間穿梭,剛開始,忍不住頻頻抱歉耽誤他的工作,但他卻說:「黃聲遠覺得這對我們是很好的訓練,常常跟外來的朋友介紹宜蘭,我們才能更融入這個地方。」
有夢想 打造自行車之路,即將成真
黃聲遠的語彙帶著濃厚藝術家氣息,想法大膽而跳躍,對人與城市的想像滔滔不絕,甚至會提議應該把墳墓帶進城市內,乍聽之下覺得詭異,隨後又覺得生者與逝者原本界線就模糊,脈動也接近,似乎也不用硬是將過往逼出城市外。
黃聲遠言行一致地過著理想中的生活,教書九年,自然吸引了各地氣質與他接近的學生,一同栽進宜蘭,不過別把他想成如傳教士般,百來公尺外的大樹下,或是十五分鐘車程外的天然泳池,都是他偷閒放鬆之處,若真有急事,同事都知道要去哪裡找他。只不過這一年多來,責任案子愈來愈多,他得參加的集會也愈密集,偷閒已成為最大的奢侈。
現在黃聲遠最新的夢想之一,是希望能夠把宜蘭、羅東打造成為一座能在雨中散步的城市,能讓孩子們安心騎自行車通學的家園。為了讓夢想成真,他又發揮雞婆的本性,和好幾個建築師串連,加上縣政府的支持,將火車站附近好幾個街區包裝成為大型公園,畫出自行車道。
接著他又發現鐵路局日據時期至今的老倉庫將被拆掉,為了讓老倉庫能再利用,他們又從縣政府溝通到中央,重新組合了 一億多元的經費,於是整個城市,因為這些人的努力,又踏上另一段更新改造之路。再過不久,宜蘭的孩子們真的就可以安心地在城裡騎腳踏車、散步,這將是他們最重要的童年回憶。
黃聲遠說:「現在,每天都有人等著你提瘋狂的想法,只有在宜蘭,才能夠靠天馬行空想創意過日子。」而也只有在宜蘭,能包容像黃聲遠這樣的奇想家,讓城市保留住獨特的自然之味。(本文轉載自今周刊第394期)
黃聲遠說:「現在,每天都有人等著你提瘋狂的想法,只有在宜蘭,才能夠靠天馬行空想創意過日子。」而也只有在宜蘭,能包容像黃聲遠這樣的奇想家,讓城市保留住獨特的自然之味。(本文轉載自今周刊第39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