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總統辦公室主任蘇志誠最近由他口中的「舒服院長」(蘇副院長)更升一級,由台綜院轉台成為東雲董事長。蘇志誠由政轉商,可以看出他想在企業界闖出一片天的企圖,不過,視李登輝為父的蘇志誠在李系政團正式組黨之際,卻選擇到商界「自我放逐」,李蘇兩人長達二十幾年的主僕關係,在政黨輪替後,也出現前所未有的微妙變化。
李登輝去國民黨化 蘇在李身邊角色越來越淡
蘇志誠被排除在李登輝的核心之外,今年初以來,一直都是政壇上流傳的耳語。尤其在連戰與李登輝在三一八大選,國民黨兩位前後任黨主席出現決裂後,「擁李又挺連」的蘇志誠就進入天人交戰的時刻。
在李登輝執政時代,蘇志誠在國民黨中生代的卡位戰中扮演著相當重要的角色,在連宋蕭等人的角逐賽中,蘇志誠一向是力挺憨厚的連戰,而對曾經同列「清君側」榜上的宋楚瑜,蘇志誠則是在李宋翻臉後,扮演起家法伺候的角色。
大選期間,不但親自召開記者會拿帳冊指宋楚瑜在省長期間亂花統籌分配款,就連興票案發生後,蘇志誠甚至還理了一個小平頭,準備上場與宋楚瑜進行兩軍對峙的肉搏戰,一連數天以台語展開記者會,大罵宋楚瑜A錢。
蘇志誠護主心切,驍勇善戰,在大選期間是一名闖將,不過,國民黨敗選後,李連關係生變,讓蘇志誠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調整。
尤其當李登輝與陳水扁的關係越來越密切時,當李登輝不再當國民黨主席,全心全意做他自己時,蘇志誠以前在國民黨內的角色扮演,就顯得有點跟不上劇情發展,而且他以前擁有的人脈與資源幾乎都在舊國民黨內,在李登輝去國民黨化,蘇志誠在李登輝身邊的角色也越來越淡。
曾試圖化解李連心結
在李登輝擔任總統與黨主席時,蘇志誠一人可以同時掌握行政與黨務資源,左右逢源。不過當李登輝這兩種身分都沒有時,尤其當國民黨內親李勢力出現分裂時,以前以李登輝為首的李系核心人馬也出現親扁與擁連兩個勢力,讓擁連的蘇志誠也越來越尷尬。
在李登輝身邊,目前希望李連重續前緣的包括黃昆輝、黃正雄兩位被連戰延攬回黨務系統的二黃,另外就是蘇志誠,眼見李登輝與陳水扁越走越近,蘇志誠也試圖要化解李連兩人的心結。
最明顯的例子就是六月七日下午,陳水扁剛從中南美訪問回來的第二天晚間,私下拜訪李登輝,然而在「李扁會」的早上,蘇志誠卻臨時在早上十一點排入連戰去拜訪李登輝,連戰對外的說法,是向李登輝報告訪歐的行程,不過短短半小時的李連會,李登輝並未表示任何看法,但他對蘇志誠硬是卡在李扁會之前,插入李連會的做法,已經了然於心。
蘇志誠希望李連重修舊好,原本立意良好,不過,因為事隔三天,連戰在六月十日與宋楚瑜的三度會面,決定了國親合作的模式,又敲起了在野聯盟的戰鼓,卻也意外地燃起了李登輝的「戰鬥意志」。連宋緊密結合,李登輝也開始密集在翠山莊接見親李政團人馬與民進黨主席謝長廷,老將親征的姿態越來越明顯。
李登輝卸任後 越來越多人變成他的新耳目
蘇志誠心中想什麼?李登輝不是不知道,而李登輝心中想什麼?蘇志誠能不能接受?才是李蘇兩人互動的關鍵。在以前,蘇志誠是解釋李登輝意志的唯一代言人,雖然外界指李登輝過分縱容,不過十二年來蘇志誠所講過的每一句話,李登輝本人從未反駁過,是沒有人敢否認的事實。
不過,卸任後的李登輝,是不是有蘇志誠無法掌握的一面?而卸下黨主席的李登輝,有更多人進入他的生活,變成他新的耳目,蘇志誠已經不是唯一解釋李登輝的代言人,甚至有些時候,他還變成「況狀外」的局外人。
以李登輝前往日本就醫一事來說,幫李登輝張羅的是台灣運輸機械公司董事長彭榮次,而蘇志誠事先還向媒體表示李登輝不會到日本,最後李登輝不但風風光光地去了,還把蘇志誠帶去見識見識。
李登輝在位時,蘇志誠可以綜攬全局,大從兩岸密使的交付,小到孫女巧巧的學校安排,問蘇志誠準沒錯。不過,退休後的李登輝,許多非政壇的老友,包括許文龍、彭榮次、陳天貴、何炯明等台灣歐吉桑開始進入後李登輝時代。
蘇志誠反對李再捲入政治是非
更重要的是,這些在大選期間,幾乎都是「棄連保扁」的台灣本土士紳,覺得連戰不成材、蘇志誠不可靠,因此許多行程安排幾乎都跳過蘇志誠,直接找上李登輝。例如,李登輝卸任後唯一接受過台灣媒體採訪的《新台灣》周刊,就是透過華泰飯店董事長陳天貴的安排。
而蘇志誠在報導出來後,還對其他抗議的媒體說,「他們《新台灣》是跟著陳天貴混進去的,不是專訪」,直到該周刊把專訪的照片與全文刊出後,媒體才慢慢警覺到,蘇志誠在李登輝身邊真的有點距離。
爾後,包括北社成員或是李系政團的人馬接見,幾乎都是由獨派人士單線與李登輝接觸,讓蘇志誠在李登輝這一波的權力運作中,完全呈現「真空」狀態。尤其在籌組政黨的重要關鍵時刻,取代蘇志誠角色的人已經變成台灣團結聯盟的發起人黃主文。
把李登輝視為精神領袖的台灣團結聯盟即將在八月登場,在此之前,外界幾乎都對這個政團冠上「李系政團」名號,可見李登輝對台灣團結聯盟的影響力。李登輝在政壇上寶刀未老,不過,蘇志誠卻不贊成李登輝重新捲入政治,尤其還可能與阿扁同台跟連戰對打。
「覺航居士」:五十功名心已灰
因此在台聯籌組之初,蘇志誠就對黃主文的動作不以為然,他對媒體以「李系人馬」來形容黃主文相當感冒,他說「有人爭做親李派,只有我才可以稱作李系人馬」。而在李登輝訪日期間,蘇志誠也向媒體透露曾文惠不贊成李登輝再涉入政治,而且還為此事擔心落淚,不過,事後曾文惠卻否認此事,讓媒體慢慢嗅出蘇志誠竟然也有「轉述失真」的味道。
面對外界的揣測,蘇志誠以「修行者,不受紅塵俗事干擾」來回答。蘇志誠曾說,在是非圈裡打滾久了,要懂得滾出來,「萬古是非渾短夢」。
把李登輝當作一輩子主子服侍,是蘇志誠不變的信念,在李登輝快卸任時,他曾經看中位於台北市健康路,由尹衍樑所興建的「潤泰敦品」,打算買來當台北住所,蘇志誠馬上二話不說,在同一棟樓買了一戶房子,後來因為當地周遭都是國宅,李登輝不喜歡而取消,但也顯示蘇志誠對李登輝無所不在的跟隨精神。
詢及未來的生涯規畫,蘇志誠曾說過:「我從來不相信生涯規畫,因為人的命運不是操在自己手中,有太多變數,該你的就是你的,該來的就會來。」曾以「覺航居士」之名出過一本《心靈直覺錄》的蘇志誠,以「五十功名心已灰」形容自己離開總統府後的心情。他表示,十幾年來看盡人來人往,偏偏有很多人看不開,得不到的位子拚命去搶,到手了又怎麼樣,拿到了又怕丟掉,痛苦不在話下。
離開了台綜院與李登輝身邊,從李登輝的捍衛者到潛心學佛的修行者,蘇志誠是看開了權力的迷障?還是轉進另外一個淺灘等待復出之日?一向逞凶鬥狠的政壇角頭,走過政治風浪,進入另外一個驚險的企業灘頭,從蘇主任到蘇董事長,蘇志誠的能耐,外界都在等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