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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線訪查員揭露 清查過程漏洞百出 偵測雷達失準 違章工廠數高於官方掌握

第一線訪查員揭露  清查過程漏洞百出  偵測雷達失準  違章工廠數高於官方掌握

2020-05-27 10:58

政府清查農地上未登記工廠,目的是「全面納管、就地輔導、合法經營」,但發包清查的過程中忽略現場多樣性,讓清查成果大打折扣。

違章工廠,像是農地上的一顆顆未爆彈。去年十月間,台中大雅區兩間未登記的農地鐵皮屋工廠發生大火,造成兩名消防員罹難。當時,經濟部長沈榮津便承諾,為免憾事再度發生,新修《工廠管理輔導法》上路後,加強納管、輔導未登記工廠,「讓環保、公安、消防都符合規定。」

 

為此,經濟部去年花費七千萬元預算,要求各縣市政府執行境內「未登記工廠全面清查計畫」,這也是首次全國性的未登工廠清查計畫。今年五月,經濟部政務次長王美花向《今周刊》表示,官方已掌握除臨時登記工廠七千餘家外,共三五○六一筆未登工廠。

 

但《今周刊》訪談第一線訪查人員與土地顧問公司後發現,去年清查過程中,仍為業者留下一些規避空間,全台灣未登記工廠總數,可能遠大於各縣市政府回報的三萬五千多筆總和。

 

訪查員疑慮一:標準不一致  遺漏可能性高

 

「我很懷疑這份資料的準確性,也擔心政府打算怎麼用這份(並不完整的)資料。」說這句話的,是曾為某直轄市執行農地工廠清查的訪查員小米(化名)。

 

小米指出,他去年應徵一家土地顧問公司的清查計畫,進去後,才發現這份清查計畫是由縣市政府發包給某外部廠商,該廠商再外包給若干小廠。小米服務的公司,正是小廠之一,員工雖然有一份參考手冊,但並沒有統一的教育訓練,「工讀生來來去去,怎麼寫訪查資料都是跟『前輩』學,方法不盡相同。」

 

小米舉例,訪查員通常是拿經濟部工業局所提供的農用坵塊圖,依據編碼到現場訪視,「理論上,公部門提供的坵塊圖上應該都會有違章建物,但有時實際出現的是道路、住家,而工廠開在旁邊。」這時候,訪查員會陷入要不要訪查那一家工廠的為難,很有可能緊鄰路側的未登工廠就此隱形,消失在調查中。

 

小米說的狀況並非孤例。一個為北部縣市執行清查計畫的廠商在結案檢討中便指出,在他們以坵塊圖「按圖索驥」的過程中,大約九成以上都找不到工廠,政府提供的是未經衛星校準、並不切中「目標物」的坵塊圖,清查起來耗費人力。

 

訪查員疑慮二:優先「尊重」業者口述

 

小米還指出,一份坵塊圖上的違章建物可能不只一間,但因為登記表設計每個編碼只能填寫一筆工廠資料,訪查員為免被退件,如果看見超過一間未登記工廠,往往只會選填最大、或是願意被訪查的那間。

 

小米表示,老闆告訴他訪查資料須業者簽名才算有效,所以訪查時只能「尊重」業者所說的工廠用途、建造與營運日期。例如有些業主會聲稱,廠房使用面積小於被《工輔法》視為工廠的一五○平方公尺,或是此建物不會再做工廠,要改做倉庫。訪查員就算輔以自己的觀察,懷疑業者口述不實,也只能以「拿到簽名為優先」,結束任務。

 

  • 工廠廠房面積:除石油及煤製品製造業、化學材料製造業、化學製品製造業之外,工廠廠房面積達150平方公尺以上,電力容量、熱能達75千瓦以上,即應辦理工廠登記。

 

另一個承接清查計畫的業者鄭先生也直言,訪查的關鍵項目:建物興建年分、汙染程度、面積大小,都很難用肉眼判斷,大部分訪查員只能信任業主;工廠如果事先接獲鄰居通報,得知有訪查員在附近作業,把門關上拒不受訪,或委託鄰居告知已歇業,訪查員也只能「如實」記錄,無法多做任何事。

 

訪查員疑慮三:特登書面審查  須慎防造假

 

鄭先生補充,現行《工輔法》規定,未登工廠要搶在這兩年內,先申請納管(特定工廠登記),所需的文件有二大項:既有建物之事實,以及從事物品製造、加工事實。若是真心想鑽漏洞的業者,在準備文件時,可能透過偽造航照圖及營業事實(如請其他業者開一六年五月前的往來發票),只要審查人員一不留心,新增違章工廠就可能逃過被拆除命運。

 

鄭先生強調,自己拒絕承接偽造申請的委託案,只是聽聞業界有這樣的手法。而他提供的服務對象,則是過去曾在未登工廠打工、現在想自行開業的工人。他會協助這樣的客群,尋找一六年以前已有營業事實、但不想繼續營運的既有未登記工廠,媒合雙方以合夥模式延續經營,朝申請合法努力。

 

對於第一線訪查過程的各種疑慮,經濟部中部辦公室指出,中央補助地方政府清查轄內未登工廠狀況的預算,原就包含各地方政府自行辦理教育訓練的經費,若承辦廠商對報告產出過程有疑問,可主動向經濟部尋求協助。

 

另外,雖然訪查中的「建造與營運年分」,是由業主口述填回,但無論是訪查資料或申請特登,經濟部收到資料後,未來會再對照過去圖資,以確保不會有因說謊而免拆的黑數。

 

無論如何,政府負責任地進行了數十年來首次未登工廠全台清查與資料統整,並首次提出一份非「推估」數據,態度值得嘉許。然而,從第一線與業主打交道的訪查員經驗,到代辦者從旁觀察,未登工廠資料還有許多政府官員掌握不到的「眉角」。經濟部必須從不完美的經驗中學習精進,讓清查資料更為詳盡細緻,進而徹底杜絕新建違章工廠亂象。

 

農地工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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