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中科技戰正式開打，美國總統川普下令建立5G美國國家隊，架空對手華為，美中各擁有一套5G系統將成為新常態。這場大戰，將催生新的技術，也將重繪全球科技與財富版圖。
處在兩強對抗下的台灣5G供應鏈，又該要如何在這個夾縫中尋找新商機？
想像一下，未來有一天，你買最新的5G手機、自駕車，或是為公司工廠選擇5G自動化技術時，銷售人員劈頭問你的第1個問題是：「請問你要選擇中規5G，還是美規5G？」
這絕非純屬想像，愈來愈多的訊息顯示，美國政府正傾全國之力打造「美國版5G」，以便圍堵以華為代表的「中國版5G」向全球擴散。2020年，美中科技戰快速升溫，1年3兆美元產值的全球行動通訊產業，恐將因此分裂。
全面封殺華為 美國總動員 接管行動通訊重要一役
武漢肺炎疫情正侵襲全球，但美國對華為的狙擊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過去這1個月，美國國會和白宮全力動員，一面說服盟友不要採用華為產品，一面打造美版5G國家隊，目標很明確：要建立能全面取代華為的5G系統。
美國為何拚了命也要取代華為？一位行動通訊業者觀察，華為過去數10年的布局，已經完成從市場、規格到成本競爭各方面的部署；5G，正是華為實現其全面接管全球行動通訊市場的關鍵一役。
尤其，歐洲國家擁抱華為，成為美國圍堵華為的一大破口。行動通訊業界人士指出，華為有很多西方公司無法採用的非常規手法，「如果是他要攻的戰略市場，電信設備也可以用送的！」此外，華為也往往不計成本，為服務一個歐洲客戶，動輒派出2、3百人在地支援，隨傳隨到。華為低廉的價格及人海戰術的服務，讓西方對手陷入泥淖。
這背後的關鍵在於：華為的對手都是上市公司，但華為不是。最可怕的是，華為最終掌握了5G標準。華為在國家財力的支持下，傾注10幾20年的時間，在TDD（分時雙工）技術取得領先；在此之前，FDD（分頻雙工）才是主流。然而，西方公司受限於資金，進展有限，因此當行動通訊需求變高時，從2G~4G都掌握技術領導權的西方公司才驚覺，5G的技術領導權已經旁落了。
絕招1：聯手西方世界 開發美規5G
現有5G標準被中國掌握，這才是美國最擔心的地方。美國資訊安全專家布魯斯．施奈爾（Bruce Schneier）指出，現有的5G標準裡，複雜的軟體控制了一切；而更重要的是，「5G網路裡，很多和安全有關的選項，都是可以被關掉的」。換句話說，就算你買到的設備，軟體都完全符合標準，只要營運的電信業者為了節省成本，關閉幾個安全選項，5G網路會比4G網路更容易被駭客攻破。
各國駭客遠端入侵別國電腦，早已不是新聞，但在5G時代，駭客能直接控制你的汽車，切斷指引汽車的網路，或傳送錯誤訊息給5G控制的自動化工廠，甚至將整座城市的5G網路切斷，後果不堪設想。美國的噩夢是，採用中國主導的5G標準，就等於把國家的數位神經中樞控制權送給中國。
面對華為來勢洶洶，暫處於劣勢的美國幾乎是朝野一致地卯足全力反擊。2月4日，白宮經濟顧問庫德洛透露，這是川普親自推動的政策，「他一直問我，為什麼不能把5G放進一個簡單的基礎建設架構裡？」庫德洛說，「我們正在做一個美國人能從頭到尾（soup-to-nuts）掌握的5G系統，因為總統一直聽到別人說，華為能做到這一點。」根據《華爾街日報》，美國希望在18個月內完成這件事。
而在這18個月內，美國要「完封」華為，勢必從4個策略下手。
絕招2：制定5G軟體新標準 吃掉硬體
「諾基亞、愛立信、三星，都動起來了！」一位了解相關計畫的產業人士指出，「西方世界聯合做基地台，已經是大勢所趨。」
3月4日，美國參議院舉行一場聽證會，受邀的是諾基亞與愛立信的高階主管，這場聽證會就像是諾基亞和愛立信加入美國隊之前的口試。白宮經濟顧問庫德洛透露美方的構想：從5G的基礎架構到基礎建設，都由美國公司完成，諾基亞和愛立信可以被視為美國隊，因為他們在美國有大量業務。
除了這兩家歐洲公司，美國政府還邀請了微軟、戴爾、AT&T等本土公司，一起打造新系統。庫德洛也坦承，禁止華為設備賣到美國，其實就是補貼美版5G陣營的策略，「中國也沒什麼好抱怨的，我們只是跟他們做一模一樣的事」。
美版5G最重要的特色，是美國會推出一套符合美國安全標準的5G軟體系統。5G虛擬化，將是美版5G的發展重點，庫德洛表示：「戴爾和微軟正在快速發展軟體和雲端技術，這些將會大幅取代現有5G設備。」他還引述戴爾創辦人麥可．戴爾（Michael Dell）的話：軟體正在吃掉5G硬體。
絕招3：利用國內市場 變新技術練兵場
去年，《財訊》在世界行動通訊大會（MWC）發現，日本樂天電信和台灣雲達推出全世界第1個高度虛擬化的5G網路，只要利用雲達做出的伺服器，就能用幾種設備架起5G網路，取代原來的數10種設備。在展場的發表會裡，英特爾、思科、Altiostar、諾基亞的代表跟雲達站在一起，因為他們的軟硬體更是撐起這套系統的要角，整張網沒有任何華為設備，今年3月樂天電信的新網路即將開始運作。
庫德洛透露，這套系統要符合美規標準，「還有一些困難要克服，但已經有不錯進展」。美國目前正在研發無線電控制的虛擬化技術，一旦成功，就能用伺服器和少量人員，操作整張電信網路，沒有複雜的設備，未來管理5G網路安全，會更加容易。
此外，今年2月，英特爾宣布推出一系列和5G設備有關的軟硬體，為5G網路進行關鍵初期布建。業者觀察，當初英特爾和台灣合作推出的WiMax，用的就是TD技術，現在英特爾要再次讓相關技術復活。熟悉這項計畫的業者分析，中國之外的硬體業者就有機會跟美國合作，只要加上美國規格的軟體，就沒有安全疑慮。
有了技術，還需要發揮的舞台。今年，美國聯邦通信委員會（FCC）正在展開有史以來最大的頻譜標售計畫。
在無線通信的世界裡，頻譜的重要性就好像土地，誰擁有連續的大頻譜，就好像在精華地段拿下大塊土地，在無線通信上就能有最好表現。今年，美國的衛星公司Intelset股價暴跌，就是因為美國政府準備收回他們使用的頻譜，交給5G使用。資安專家施奈爾說：「中國早已把衛星用的C頻段頻譜，移給5G使用。」
今年6月，美國將首度把這個頻段拿出來標售。用土地做比喻，美國正在拆遷行動通訊頻譜上的「危老建築」，拿空出來的土地興建超高層大廈；有美國媒體估計，這將讓美國只需原有1/10的基地台數量和時間，就能完成網路布建。
此外，就在今年初，美國兩大電信公司T-mobile和Sprint拖延10年的合併案，突然得到美國法院許可，背後也有美國推動5G的策略在背後。
絕招4：用衛星繞過華為 踩到對手痛腳
《華爾街日報》專欄分析，美國一般消費者對5G基本無感，由於自駕車還沒成真，要電信公司花大錢投資5G，再想要消費者花更高的月租費換到5G，一般人意願不高。因此，美國政府把目光投向影音串流服務，今年美國有一大堆公司將低價促銷影音串流服務，從蘋果、Netflix、亞馬遜、迪士尼⋯，一場「串流大戰」即將開打，用便宜的節目刺激消費者捨棄有線電視，帶動5G需求，美國政府勢必會順著這股風潮，引導資金投資5G網絡。
美國超車華為的下一個關鍵，是衛星通訊。英國電信集團（BT）首席網絡架構師Neil McRae觀察，下一代通信網絡將由5G加衛星通訊組成。
現在，華為最大的弱點是，有基地台的地方才能通訊，根據Internet World Stats 統計，目前全球仍有51%人口連不上網，如果5G能和衛星網絡融合，「天地一張網」將成為現實，就算你在大海中央也能連上網路。
衛星通訊技術近幾年有重要突破，1990年代，衛星上網傳輸速率只有每秒2.4KB，近年，低軌衛星技術成熟，多家公司競相布建低軌衛星網，以SPACEX為例，將發射12000顆衛星，為用戶提供至少1G的服務，但衛星也有訊號易被遮斷弱點，初期適合作為5G的補充方案。
在美國4策略的圍攻下，華為除了固守龐大的中國市場外，仍可望在部分國家攻下灘頭堡。目前看來，兩強爭霸勝負尚難定論；但無論如何，一個5G時代已經決裂成兩個世界了，而處在兩強對抗下的台灣5G供應鏈，勢必遭受強烈的衝擊。
2月18日，路透社刊出文章，川普政府正考慮限制使用美國設備的外國企業替華為製造晶片，並點名台積電，結果造成台積電股價跌跌不休。雖然川普暫時擋下了這個政策，但「零華為」的危機，已經成為台灣相關供應鏈的頭號風險。
台廠的衝擊與機會 抉擇之後，可能迎來大錢潮
對台廠來說，華為營收占比高的公司，將面臨選邊抉擇。美國狙殺華為的策略不會動搖，只會逐步收緊。根據路透社報導，3月11日美國政府將再就相關政策進行討論，甚至管制範圍可能擴及到一般的消費性電子產品。
衝擊難免，但長期來看，卻也是台廠另一個成長機會的開始。畢竟這場行動通訊技術大戰，美中雙方都有不能輸的理由，大量新技術會因此問世，而在其間扮演軍火供應商角色的台廠供應鏈，勢必更多地被雙方拉攏。能抓住這一波大潮的台灣公司，將會在全新的通訊時代裡，成為下一個10年的新贏家。…(本文節自財訊602期，詳全文)
延伸閱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