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個事情我交了新朋友,最深刻的是謝清志,
我不認識他,他來看我,也送我他寫的書,這種太多了⋯⋯,
我也碰過牧師當計程車司機,連續三次碰到他,最後還幫我禱告。
遭同僚誤會,也得到意想不到的支持
這三年,從雲端跌落所嘗到的人情冷暖,讓翁啟惠有了新的人生體悟。「那時候他(李遠哲)也不相信我,當然是很痛苦,我也講不清楚⋯⋯,但這種誤解你去釐清也沒有什麼用。」
足不出戶的那段時間,因為要參加學生父親的公祭,不得不出遠門到台中。一上高鐵,就發現有人一直跟在後面。緊張之下,他躲進廁所,沒想到對方也尾隨進去,最後不得已質問對方「到底要幹什麼?」才知道,對方是想幫他加油打氣。
翁啟惠說,那時候才恍然大悟,「原來不是所有人都像電視上的,都在罵我。」還是有人支持他。
翁啟惠這3年有老朋友打氣,更有暖心的新朋友。(圖片攝影/蕭芃凱)
陌生人送暖 七十歲走過人生最大噩夢
「這個案件讓我認識很多新朋友,像是謝清志、郭清江,都有來拜訪我。」航太科學家謝清志與郭清江,都曾是被控貪瀆而纏訟多年的公務員。落難科學家的心聲,也許只有同樣經歷的人才知曉。
不只如此,病人寫信給他、海外團體連署為他發聲,他驚訝極了。「好多連署的名字我都沒有來往呀。」
人生七十走過這一遭,翁啟惠曾坦言,「這是人生最大的噩夢。」的確,若留在美國,肯定比回台灣順遂。他大器晚成,快三十歲才拿到碩士學位,但一到美國很快就嶄露頭角,完成博士學業後,四年內就從助理教授升到正教授。四十歲出頭的年紀,就讓美國知名化學家理查.勒納(Richard Lerner)捧著千萬美元研究經費,延請他到新成立的斯克里普斯研究所(The Scripps Research Institute)。
他看到美國成功的產業經驗,回台之後他到處奔走,促成《生技新藥產業發展條例》,透過減稅、技術股鼓勵投資。當時業界和立法院幾乎都不贊成,業界更直白指出,台灣的環境根本做不來高階醫材和新藥。
「那為什麼台灣人出國就會發明這些呢?」翁啟惠反問。所有朋友都說他木訥少言,但由於他給了自己促進生技產業發展的任務,一天到晚都得不停地說,說到所有人能理解法規是打造友善生技產業的第一步,「要鼓勵投資者、鼓勵學界能夠投入這個高附加價值的領域,不能老是做代工,不然就業和薪資待遇會出問題。」
一七年技轉中研院技術、掛牌興櫃的醣基生醫,十幾項專利全是來自翁啟惠無償捐給中研院。翁啟惠不想拿技術股,「我不要因為自制法律而得利。」
期許台灣成為真正的法治國家
希望誤解到此為止,這是一個學習過程。我期許我們有一些法律規定要遵守:
偵查不公開、無罪推定原則⋯⋯這個不是傷害我而已,也是傷害國家。
「生技產業要的就是人才、資金及法律,我們是法治的社會,我認為我們真的有這個條件。」他看出台灣害怕面對失敗,不敢走高附加價值的創新產業,「但那是我回來的目的啊,我希望台灣能夠往真正創新的方向發展。」
真正要做事的人總會碰到許多挑戰,生技條例如此,國家生技園區如此,他一一克服了,「沒想到最困難的,發生在我自己身上。」
「這不只傷害到我,是傷害到中研院、生技產業、整個國家的司法制度。」翁啟惠盼望這個案子,能讓所有對技轉的誤解到此為止,「我還是正面去看,把這當作一個學習過程。希望法官寫幾百頁判決書,把它寫得很清楚。」
親友勸遠走美國 但他沒後悔過
如今,即使內線交易案已不起訴、貪污案一審判決無罪,經歷這番喧囂,親友都勸他回美國吧,台灣不要再待了。
但翁啟惠沒後悔過。「自己的決定怎麼會後悔?」蒙冤待雪的日子腥風血雨,唯一不變的是他全心投入的科學研究。翁啟惠仍舊天天準時到辦公室報到。
「不來工作,比生病還難受。」他難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