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夫妻」相關法律達356項條文 兩年內怎麼改？ 同婚釋憲後 一次看懂修法攻防焦點

「我們可以結婚了！」立法院旁彩虹旗飄揚、歡聲雷動。這一天，台灣婚姻平權往前邁進一大步，將被寫入歷史之中。

五月二十四日，大法官針對同運人士祁家威、台北市政府聲請的同性婚姻釋憲案，做出釋字第七四八號解釋，認定現行《民法》未保障同性婚姻，違反《憲法》第二十二條保障婚姻自由與第七條平等權。大法官因此要求，相關機關應修正或制定法律保障同性婚姻，若兩年內未完成，同性伴侶可直接到戶政機關登記結婚。

結果公布後，同志運動團體歡欣鼓舞，外國媒體也大篇幅報導，這意味著，台灣可望成為亞洲第一個、全球第二十四個同性婚姻合法化的國家。與此同時，同性婚姻如何「合法」的討論，也再度浮上檯面。
 

若修法但「不平權」恐違憲

立法院司法及法制委員會去年底初審通過《民法》修正草案，增列「同性婚約，應由雙方當事人自行訂定」的條文，明定同性配偶可依法結婚，並平等適用《民法》及其他法關於夫妻、配偶的規定，但此草案至今遲未安排朝野協商、未能三讀。

先前領銜提案修法的民進黨立委尤美女分析，大法官釋字表明，婚姻自由屬基本權，同性配偶理當享有與異性配偶同等的權利義務。若未來立同性伴侶法，權利與異性配偶不同，便已違憲；若另立同性婚姻法，但僅把《民法》內容全抄一遍，就令人質疑必要性，「難道是為區隔彼此？」

此外，若僅為區隔性向而訂專法或《民法》專章，也有違憲之虞。中央研究院法律學研究所副研究員黃丞儀表示，要訂定符合大法官解釋的「專法」很不容易，因為此次釋字肯認同志族群是「政治上的弱勢」，明確指出若以「性傾向」作為分類標準的差別待遇，應採取較嚴格的審查基準。

這個解釋內涵另有深遠意義，未來如果以性傾向「分類」，例如限制男同志不能捐血，都必須提出明確證據，是基於重大公共利益才能如此規範。換言之，這份釋字嚴格規範了可能以「性傾向」為由的潛在歧視。

過去反對同性婚姻的兩大理由：「違背家庭倫常」和「無法生育後代」，此次也被大法官明確認定，不構成禁止同性婚姻的理由。由此來看，接下來要直接修正《民法》，讓所有同性配偶適用異性配偶權利；或是另立專法、《民法》專章，「修法難易度」將是各方可能攻防焦點。

釋憲結果公布後，總統府隨即要求行政部門盡速提出具體法律方案，送交立法院審議。而行政院究竟打算修《民法》或另立專法？行政院院長林全受訪時語帶保留表示，因涉及層面很廣，先不下定論。

婚姻制度牽涉層面有多廣？據法務部統計，與「夫妻」相關的法律宣告有一百一十二項，總計三百五十六項條文；除《民法》、相關稅法外，甚至連《人工生殖法》都必須修正。財政部表示，將依循「配偶」的定義更改而修訂。勞動部則指出，包含婚、喪假和勞退勞保在內的勞動法令，都是依據《民法》「配偶」定義，屆時不須修法即可適用。

而《刑法》中，由於通姦罪構成要件為「男女間性器接合」，同性伴侶可能不適用，行政部門是否會趁勢修法廢除通姦罪，也備受關注。
 

同婚親子議題將是未來重點

此外，目前《民法》認定親子關係，是以「婚生推定」為原則，也就是在婚姻關係存續時，妻子懷孕所生的孩子便被推定為夫妻所生的「婚生子女」，以此建立法律上的親子關係；但在兩人無法直接生育的同性伴侶關係中，便難以適用。

尤美女所提的民法修法草案中，針對同性伴侶排除「婚生推定」規定，並明文保障「法院不得以收養者性別、性傾向、性別認同、性別特質等為理由，而有歧視對待」。但也有人主張，相較婚生推定，收養須經過法院認可，對同性伴侶而言仍非平等。

除收養外，現行《人工生殖法》僅不孕夫妻適用，未來是否修法，及代理孕母是否合法化等議題，都有待討論。

此次釋憲僅確認同性婚姻權利，未擴及其餘法令。未來同性伴侶撫養小孩，該如何確認、保障親子法律關係，台灣社會必須慎重以對。

針對未來將面臨的一連串修法，尤美女認為，即使修法未過，兩年後同性伴侶將可直接根據《民法．親屬編》登記為配偶，行政部門應即刻盤點現有法規缺失。電腦系統設計、公部門資料和表格也須因應調整，這些都是當務之急。

「雖然法律難以改變人們的偏見，但是法律不可以為偏見服務，更不可以使人們的偏見，因法律直接或間接地產生力量。」這是美國聯邦最高法院前首席大法官華倫．厄爾．柏格（Warren E. Burger）的名言，在此次婚姻平權運動中，被支持一方廣泛使用。

此次釋憲被視為台灣司法、人權史上劃時代的進展，婚姻平權後，「家」的內涵將更多元，政府應盡速修法，確保相關權利，但要落實真正的「平等」，仍有賴社會更多的理解與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