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加年輕人的社會參與,是對未來的重要投資。」因為這句話,選民高齡化的日本決定在二○一五年下修投票年齡,也為日本創造了扭轉「銀髮政治」契機。在台灣,即使人口高齡化的速度更快,即使是全球民主國投票年齡最高,但一個宛若掐住年輕人聲帶的制度,仍讓我們的青年無法在體制內參與公共議題,承擔更多未來的他們,無法發聲。
然而台灣青年是不被允許做這種春秋大夢的,他們既不能創業,申請公司須滿二十歲;也不能獨自開戶,不能獨自辦手機門號,除非監護人隨行在側。
童話?對台灣年輕人來說,這已經是「神話」,更遑論他們連「勇敢表達自己想法、聲音」的權利也沒有。
今年二月,十七歲的吳君一度被家裡掃地出門,他從小就是那種喜歡獨立思考的孩子,但「大人們」並不甩他。
去年十二月十日,吳君上了街頭,為的是參加挺同志婚姻大遊行。這不是他第一次走上街頭了,他二○一四年加入「割闌尾計畫」,一五年更深入參與了「反高中課綱微調運動」,因為衝撞教育部,還被帶到保安警察第六總隊。
吳君的家人早在他參加「反課綱運動」之後,「就覺得我有點變了。」而他從「同婚遊行」回到家,媽媽更無法理解自己生下來的這個孩子;他想多做解釋,但長輩的回應無非一句:「你才十七歲。」溝通宣告無效。
一事接一事,老的認為孩子搞社運搞壞了腦袋,小的認為母親根本不懂他。兩人最後只能鬧出個唯一「共識」:乾脆別再住在同個屋簷下,大家耳根子都清淨。
但為了街頭抗爭,搞到家都待不下去,值得嗎?
吳君只是苦笑:「除了體制外的抗爭、除了街頭上的學習,我們沒有什麼在體制內的發聲管道。」他固然不認為自己有錯,但吳君倒也沒怨家人,他知道,是制度掐住年輕人聲帶、讓年輕人無法在體制內參與公共議題。
確實,在台灣這個建國超過一世紀的「亞洲第一個民主國家」, 《憲法》第一百三十條明白地規定:「中華民國國民年滿二十歲者,有依法選舉之權。」這條法規,讓二十歲以上的人,才被允許投下「神聖的一票」,才有公民參與、在體制內發聲的權利。台灣也因此難堪地成為民主世界裡,另類的「世界第一」。
民主國家中,只有台灣要20歲才能投票
讓青年不得不上街頭發聲
經濟學人智庫報告中,全球76個民主國家僅台灣、新加坡、馬來西亞、突尼西亞投票年齡要滿20歲,屬於民主後段班。
其中星、馬在「自由之家」調查中,僅是部分自由國家;突尼西亞則是2011年茉莉花革命後,才被視為民主國家。
資料來源:經濟學人智庫、自由之家
▲從太陽花學運(下圖)到反課綱微調運動(上圖),公民運動年輕化已成趨,愈來愈多學生選擇走上街頭表達政治理念。
近半世紀前, 歐美各國已下修 「夠年齡打仗,也夠年齡投票」
放眼世界,台灣二十歲才能投票的限制,在民主國家中「獨樹一格」、名列「車尾」。根據英國經濟學人智庫(EIU)報告,全世界有七十六個國家屬「完全民主」或「部分民主」,在這之中,僅有台灣、 新加坡、馬來西亞、突尼西亞投票年齡要滿二十歲。
然而在這三個與台灣並列的國家中,星、馬兩國在NGO自由之家(Freedom House)的調查裡是被歸類為「部分自由國家」,可以被定義為威權民主國家;突尼西亞則是一一年茉莉花革命後,才正式被視為民主國家,年紀尚輕,未來國家體制、走向尚待觀察。
也就是說,台灣是「完全自由的民主國家」中,唯一規定二十歲才有投票權的國度。
其實,把台灣拉到全世界民主國家中做比較,原因不是虛榮,更不是「不顧國情」。過去六十年來,全球民主國家大致出現過兩波下修投票年齡浪潮,每一波的巨浪,都是為了解決國家問題。而那些問題,台灣現在一個不缺,該遇到的全遇到了。
一九六○年,美國民權運動風起雲湧,越戰打得如火如荼,滿十八歲的年輕人被派去戰場,在滿是淤泥與死屍的潭沼受苦,甚至犧牲性命。然而,美國當時的投票年齡是二十一歲。
年輕人於是打出口號:「夠年齡去打仗,也夠年齡去投票。」世代的斷裂推動了權利、義務對等主張。披頭四主唱約翰.藍儂也透過媒體向政府怒吼:「老一輩的人將這個國家(美國)帶往急速的毀滅。」一九六八年,美國高中生發起一個全國性連署,要求國會討論修憲降低投票年齡至十八歲,最後這條修正案在七一年通過,納入《憲法》。
即使當年的總統尼克森名聲不怎麼樣,他在簽署憲改案時還是不忘聲稱:「你們這一代、新增的一千一百萬選民,可以為自己的家園帶來更多的理想、勇氣與道德目標,而這正是美國現在所需。」畢竟這是無法違背的人權趨勢。
就在美國發起簽名運動的同一年,這股以「權利義務對等」為名、要求降低投票年齡的風潮,也開始席捲歐洲。
在法國六八學運的街頭上,能見著一張非常著名的海報,上面畫了顆方形石塊,旁邊寫道:「小於二十一歲的,這是您的選票!」在一九七○年代,德、法、荷、瑞典都做出了改變,英國更是在一九六九年就下修了投票年齡;至於位處北美的加拿大,同樣是在七○年將投票年齡修正至十八歲。
以權責對等為訴求的降低投票年齡之聲,自六○年代至今已高喊五十餘年,但在二○一七年的台灣,年輕人的權利、義務是否對等?
我們的年輕人,年滿十八歲就須負完全刑事責任,適用《刑事訴訟法》;此外,年滿十八歲男子就必須服兵役、年滿十六歲就必須繳稅;但在《民法》中,未滿二十歲者仍然「不具完全行為能力」,他們不得獨立開戶、獨立申請信用卡、辦手機門號。當然,因為《憲法》的規定,他們更不能投票,於是台灣目前約六十萬的十八、九歲青年,他們像是被忘了,既成年,又未成年,既是公民,又不是公民。
「只要他們沒有投票權,政治代理人就可能不顧他們的利益。」台灣少年權益與福利促進聯盟(台少盟)祕書長葉大華說;而立法委員蘇巧慧、李俊俋則坦白指出:「沒有投票權的人,可能會被(民代、公職)候選人忽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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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口老化,未來被高齡選民主導 「銀髮政治」恐掠食青年權益
這些說法,意味著只要「沒有投票權」,青年所面對的「權利義務不對等」,就不會只是「成年後的前兩年不能投票」而已,他們對於未來理想社會的想望、建構權力,其實也被剝奪殆盡。
葉大華直截了當地把這種狀況稱之為「世代剝奪」,年輕人即使已開始承擔公民義務,也必須承受更多的未來,卻沒有參與決定未來的權利,「這是為什麼,推動『十八歲公民權』是必須做的事。」否則,「按這樣下去,老人將主導未來。」葉大華說。
避免老人主導未來,這正是全球民主國家掀起第二波降低投票年齡風潮的主因。九○年代以來,許多國家開始出現人口高齡化問題,長者人口比率攀升,年輕世代更難影響政策、也更難獲得重視,為了避免下一世代的未來被上一世代決定,各國開始以降低投票年齡放大年輕人的聲量,用這樣的年輕聲音,避免「銀髮政治」左右國家前途。
二○一四年四月,英國《經濟學人》雜誌出現一個有趣的封面標題:「銀髮的十億道陰影(A billion shades of grey)」,文中提及,高齡者人口的持續攀升,將造成經濟成長停滯與國家財政被養老金拖垮等隱憂,政府必須採取諸多政策改革,「但政府怎麼可能做出這些變革?……高齡選民人數的膨脹,使得政治家們更熱中於迎合他們,而不是徹底改革。」
那麼,全球最典型的高齡化國家日本是怎麼做的?原先,日本是與台灣並列為「唯二」二十歲才能投票的東亞民主國家,在七○年代歐美國家「降低投票年齡」浪潮正興時,日本不僅態度保守,甚至當年日本政府因為一九六八年學生運動,禁止高中生參與公共事務。
日本力拚選舉「年輕化」推動漫文宣,吸引240萬首投族
隨著日本進入高齡社會,「銀髮政治」的惡浪洶湧襲來,民代開始偏向討好高齡選民,如大發老人年金、增加老年福利,相對地,年輕選民則對政治更形冷感。二○一二年,安倍晉三競選首相,國際社會當時關注他的振興經濟三支箭,但事實上,當年安倍晉三是以「降低投票年齡」作為首要政見。
當選後,安倍積極推動選前政見,在一四及一五年,日本國會分別通過《國民投票法》及《公職選舉法》修正案,確認十八歲以上即可擁有投票權。一六年七月參議院選舉,日本十八、十九歲青年第一次可以透過投票傳達聲音,於是,這場選舉的模樣,也迥異於以往。
為了吸引十八歲到二十歲總計二四○萬名的首投族選票,各政黨團體使出渾身解數,進行各種鼓勵投票的創意宣傳,自民黨創造出一名女性高中生的漫畫角色,來鼓吹年輕選民參與投票;而日本民進黨則是設立了一個以年輕選民為主要訴求對象的網站。
一六年七月的參議院選舉,二十世代青年投票率雖然僅三五.六%,但已比一三年選舉高出兩個百分點;十八到二十歲青年投票率更達四六.八%,是四十歲以下所有族群中最高,顯然創意的宣傳文宣奏效,確實為選情注入年輕能量。踏出改革第一步之後,日本年輕人更加關注政治,年輕的聲音也逐漸被政黨重視。
▲日本為鼓勵青年參與政治,政府與政黨文宣結合許多偶像、動漫等年輕元素。
(圖片取自網路)
而在台灣,「高齡社會」所衍生的種種問題,其實早已迫在眉睫。三月十日,內政部的一份最新統計登上各報頭條,台灣的六十五歲以上人口數正式超過十四歲以下。而按照趨勢推估,在一九年,老年人口將超越十八歲以下的年輕族群。換言之,全世界民主國家中投票年齡限制最高的台灣,其實卻面臨最迫切的銀髮政治危機。
但直至今日,下修投票年齡不僅在政策面的進度為零,我們的社會,對於年輕人在體制內發出聲音的態度也並不友善。
今年一月,《今周刊》與燃點公民平台合作,委託世新大學知識經濟發展研究院進行民調,在所有十六歲以上的受訪者中,認同應讓十八歲青年享有投票權者僅占三七.六%,不同意將投票年齡從二十歲下修至十八歲的受訪者,占比則高達四七%。但交叉分析後發現,年輕世代普遍希望降低投票年齡,尤其是剛取得投票資格的二十至二十九歲族群,認同的比率達到五五%,遠超過反對的三七%,只可惜,年輕的聲音並未能改變總體平均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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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發聲選項、被大人當屁孩 他們是被體制流放的孤軍
此外,反對「二十歲以下參與決定公共事務」的受訪者占四七.五%,也略高於表示「同意」者。即使總統蔡英文曾說:「十八歲左右的年輕世代,對公共事務的熱忱,討論議題的成熟理性,一點都不輸給枱面上的政治人物。」但在調查中,不贊成年輕人參與決定公共事務的受訪者,有高達七八%認為青年「心智尚未成熟」。年輕人顯然被看作「不成熟」,無能參與政治。
值得注意的是,這份問卷在後續的提問中告知受訪者,「全世界民主國家中只剩台灣投票年齡須滿二十歲」後,再次提問是否同意下修投票年齡,同意者的比率則明顯提高到四四%,反對者雖也增加一%,但正反方差距已縮小五個百分點。以此來看,民眾若對國際趨勢與問題的迫切感有更深認識,降低投票年齡的認同度應該也能相應提高。
在一百年前左右,作家魯迅就寫過:「若是老子說話,當然無所不可,兒子有話,卻在未說之前早已錯了。」一百年後也一樣,青年的咽喉還是被陳舊的法律與社會上父權保守的思想扼住:在當前的社會氛圍下,如果你未滿二十歲,想參與「公共事務」,就非得付出巨大的代價不可。
過去總在社運圈擔任「衝組」(社運中的「武鬥派」,負責衝鋒陷陣,以行動表達理念)的游騰傑,今年剛滿十九歲,他國三就曾參加社會運動,比同儕早一步接觸公共議題,對這種「被大人當成屁孩」的傷害知之甚深,「家庭因素、社會給的壓力、媒體的鎂光燈,每一樣都會成為心裡的負擔。如果我們有機會投票並且參與討論,會不會很多事情就不一樣了?」青年們參與政治,卻把自己搞得遍體鱗傷,原因就是沒有「選項」,他們是被體制流放的孤軍。
台大法律系的林彥廷今年十九歲,即使「只看學歷」也可能是另一種迷思,但一個念台大法律系的大學生,對社會充滿理想,也有的是想法,卻沒有投票權,聽起來真有點荒謬。林彥廷笑說,「真的很好笑,所有年齡限制都是亂的,權利、義務也是亂的,年輕人在機場買酒要滿二十歲,在國內買酒只要十八歲;二十歲可以買運動彩券,刮刮樂、威力彩卻只要十八歲……。」
「我們沒有營造一個支持青少年提早預備參與公共議題的環境。」葉大華強調,台灣雖已從威權走入民主,但民主深化的基礎工程 ── 公民參與,其實沒有同步跟進。而降低投票年齡,就是協助青少年更早接觸公共議題、發展公民身分的方式。事實上,日本在當年討論降低投票年齡議題時,一個強而有力的支持理由,就是「增加年輕人的社會參與,這是對日本未來的重要投資。」
這個投資是否有用呢?去年十二月,奧地利總統大選結果出爐,出身綠黨的范德貝倫擊敗了極右派自由黨的霍弗。自從川普當選美國總統後,歐洲就陷入深沉的恐懼中,「極右派」、「民粹主義」的威脅,很可能引起連鎖效應,奧地利大選的結果,被認為是對民粹威脅的一次重要降溫。
若進一步分析這場投票的內涵,我們可看到,十六到二十九歲的選民,很明顯站在范德貝倫這邊,換言之,若少了十六到二十九歲的十二萬青年選票,選舉結果就會完全翻轉。
今年三月荷蘭大選也呈現類似結果,有「歐洲川普」之稱的威爾德斯呼聲超高;但開票結果,其選票多集中在荷蘭東北、東南等老年人口比率較高地區;年輕人口豐沛的中部地區由呂特拿下,也讓他取得最終勝利。年輕人的選票,再一次阻止了極右浪潮蔓延歐陸。
94年國代就喊修法,卻慘遭閒置封殺 淪為政治算計的「肉票」
歐洲比起亞洲,更早面對「高齡化危機」,二○○七年,奧地利為了確保世代平衡,將投票年齡再下修至十六歲。維也納大學於一二年做了一個研究,調查十八歲以下選民是否能在投票時作出準確判斷。研究指出,年輕選民更能借非正式公民教育與渠道接收資訊,投票選擇也比年長者更能反映其政治理念。「年輕人當遇到關注的議題,就會挺身而出。」葉大華說。
台灣在投票年齡上成為民主世界的邊陲,其實不是一個令人震撼的發現 ,與其說「十八歲公民權」是個值得討論的議題,倒不如說,它像是「肉票」,總被政治利益牽動綁架。
從一九九四年第二屆國民大會第四次臨時會,就已經有國大代表爭取下修投票年齡。不過,如果細看當時的討論內容,卻會發現,在政黨利益交換時,這個議題,是隨時可以拿來犧牲的籌碼。
現任台聯黨主席劉一德,當年擔任國大代表,在國會殿堂上講得慷慨激昂,衝著國民黨直說:「貴黨的黃花崗七十二烈士……,裡面至少有三分之一都是未滿二十歲就替你去死。」接著他更以「蔣介石」為例:「你們蔣公在四歲的時候,看著河中的魚向上游,他就產生很大的反省。」即使蔣公的故事多半是胡扯的,劉一德還是引用得暢快淋漓。
那場討論講到最後,國會諸公更似乎犯了健忘症,談得愈發荒誕,聊著聊著,當時同為民代的郭素春開始偏題,談到她平時收到冥紙、白包和恐嚇信等經驗云云,「十八歲公民權」就被擱擺在那。藍綠各黨國代交互指摘, 與其說,他們在討論是否要「修《憲法》第一百三十條」,倒不如說,這是當年「山中傳奇」裡又一場精采的口水亂戰。
這個題目,在一九九七年也被提出來過,但當年盡力為此奔走的前立委簡錫堦,如今回憶往事顯得無奈,「我試著遊說國民大會,但國民黨不表贊同。我去一些學生活動推廣,連學生自己也沒有信心,大部分都不贊同,我很灰心。」已退休的他說得惆悵,要降低投票年齡,「修憲」是必然之事,這讓「十八歲公民權」更成為只可遙望的目標。
時間一直拖到了二○一五年,藍綠兩黨都已贊成下修投票年齡,國民黨卻為了選舉考量,堅持此案必須包裹修憲,同時修「不在籍投票」。最後修憲又不了了之,年輕人的權利,在政治算計裡又一次被犧牲。
蔡英文常把「青年權利」掛在嘴上,「屬於年輕的公民權應該還給他們,這是國家之福,是民主前進的動力,不是政治交換的籌碼。」 此話言猶在耳,然而,現在「十八歲公民權」在立院,仍面臨奇怪的處境。
▲體制內若無法改變,又沒有發聲管道,很多年輕人只能被迫走上街頭,爭取自己的權益。
逾九成立委,支持降低投票年齡 須跨越「政黨角力」大阻礙
在《今周刊》於今年一月進行的立委調查中,六十四位立委裡,有六十一位都贊同「降低投票年齡」,反對的只有三位。事實上在去年十二月,朝野立委也用一分鐘的速度達成共識,初審通過「降低公投年齡至十八歲」,然而對於事涉修憲的「調降公職投票年齡」,立委們卻很清楚,這是個被綁票的議題:「您是否認為,政黨、政治盤算,是推動此議題的阻力?」對於問卷裡的這道問題,高達七二%的立委選擇「是」。
李俊俋直言:「太多政治考量……。」他無奈搖搖頭,他去年十二月提了這個案子,被排入議程之中,但「修憲委員會」何時召開,實在沒有把握。「我的工作是營造一個氛圍。」他坦率地說。李俊俋其實為了這個議題努力多年,但眼前民進黨早因為「一例一休」、「年金改革」、「司法改革」、「婚姻平權」忙得焦頭爛額,看起來像雞肋的「十八歲公民權」,只能再等。
在李俊俋前,時代力量也提了這個案子,民進黨立委亦有人連署,但時力總召徐永明談到此事,只能苦笑,因為民進黨團當時就定調要封殺簽署時代力量的修憲法案。民進黨團總召柯建銘坦言,封殺理由是不能讓外界以為「十八歲公民權」議題,是時代力量發明的。
於是法案就在立院轉來繞去,成為政治籌碼,至於民間,十八歲公民權也不被重視,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十八歲的青年會長大的,太陽花學運後,一些學生們成立了「青年占領政治」,目的就是推動青年參政,但組織領導人冼義哲接到記者電話,淡淡地說:「我們都知道這個議題很重要,但十八歲青年只要等兩年,就會獲得這權利,追求的事可能也就不同了。」他還是在努力,但三一八學運青年有了投票權後,「青年占領政治」有些荒蕪了。
就像吳君,他也快滿十八歲了。吳君的手袋中,裝著厚厚的幾本書,有一本是文豪卡繆寫的《薛西弗斯神話》,薛西弗斯是希臘神話中著名的角色,他受到神罰,每天滾著一巨石上山,每次到達山頂後巨石又滾落,如此不息。「十八歲公民權」,也像這樣,一次一次被抬起,又一次次落下。
訪談結束前,吳君走進北投公園對面的一條小巷,巷中有座狹窄的石梯,不知能通往何處。石梯年久,梯旁扶手上,不知何故,架著幾張殘破鏽蝕的鐵絲刺網,吳君把脖子探入鐵絲網下,仰首望著天空,面無表情。
▲世代之間價值觀的差異,常讓衝突在街頭上演,雙方都有自己堅信的立場及看法。
(圖片來源/UD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