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台中大賣場買甜點,又到餐廳拿火雞,抱著滿手菜色,李子微只能用腳勾開車門,把食材往車廂一堆,趕緊開車接小孩下課。
「我們選擇芬園傳教,連彰化靈糧堂母會都委婉提醒,要不要換個地方,以免一開始就受挫?」李子微抱著兩隻大火雞走進基地,今晚這邊要準備上百人的感恩餐會,但是六年前,這對牧者來到芬園做課輔,門可羅雀。「第一次去學校發課輔傳單,只來八位,第一次感恩餐會,一隻火雞都吃不完。」
起初家長反應冷淡、小朋友意興闌珊,加上偏鄉民眾收入較少,奉獻也低,「我們抵達芬園前,陸續關閉三處教會課輔班。」
大人好忙…… 「類單親」孩子心酸
「這邊父母靠零工為生,很多都是高風險家庭,新住民媽媽,隔代教養,還有吸毒的誘惑。」有一回李子微發現一名對同學暴力相向的小孩,她前去家訪。一進門,客廳菸味彌漫,賭博的籌碼散落各桌,更令她驚奇的是,門口還停了一輛老款賓士,小孩的父親是六合彩組頭,他直說:「這輛車才一萬元,是別人用來抵賭債的。」
「太可怕了,如果不救小孩出來,他是否會在裡面沉淪?」李子微說服教會讓她籌辦課輔,她找了芬園街上四層樓荒廢的外科醫院當作課輔基地。「這裡是手術室、這裡是X光室……。」小朋友稚嫩地帶著我們參觀各樓層教室,手術刀沒了,消毒藥水的味道淡了,教會與志工花了六年時間,逐一修繕、粉刷,換成各式桌遊的道具與課本。
「我是十一歲時,看到教會的傳單,跟著表姊、表哥來課輔班。」十五歲的瀅丌是芬園基地第一批輔導的學生,父母離婚,媽媽帶走哥哥,她與阿嬤、父親及姑姑同住。雖然是同住屋簷下,但爸爸是冷氣安裝工人,姑姑是二十四小時看護,大人忙於生計賺錢,幾乎是「類單親」形態,每個小孩看似有家庭,卻是孤單地活著。
「這邊的父母打零工居多,我們最多曾同時幫十五個小孩繳學費。」李子微在芬園接手課輔後,師資、開銷、食物及學雜費等逐一張羅。
「窮鄉僻壤,我能找誰求助?」李子微想到Google,輸入「基金會」關鍵字,寄出四十幾封計畫案,僅兩單位勘查,其中一個寄來十盒鉛筆。
基地最高曾經負債到一百五十多萬元。「有一天,管帳的妹妹問我,姊怎麼辦?這個月戶頭只剩兩千元。」李子微說:「我來想辦法。」她跪在十字架前禱告:「主啊,祢最富有,請協助我。」
重效率、稽核 資源應給需要的人
二○一四年,她得知快樂學習協會,經申請獲得補助,培勳牧師高興地把十字架旁的主牆漆成紫色(祕密基地的主色),他說:「紫色在我們的教會代表至高的地位。」有了快樂學習協會的資助,李子微猶如長了翅膀的天使,陸續往社頭與溪州等鄉鎮拓點,短短兩年,執行兩處祕密基地,照顧將近六十位小孩。
「牧師是很有方法的人,她常換教材,訓練小孩左右腦,當然是苦了老師。」芬園基地老師李婉琪從十八歲起當助教,現在與其他十餘位老師都可獨當一面,效率與稽核是李子微在意的管理模式。
「我們只接受低收入戶的孩子,但在鄉下,很多低收入戶僅是沒有財力證明但仍有收入。」有一回媽媽來接小孩,李子微發現這位媽媽做著水晶指甲。隔天她登門訪問,發現爸爸也換車,原來失業的父親合夥生意有起色,「我會誠實地溝通,希望他們把資源讓給更需要的人。」
「來,說說看,今年要感謝誰?」感恩晚會上,被李子微推上台的,不是小孩,而是家長,有人謝謝老師教誨,也有謝謝小孩聽話,更有人害羞說:「用寫的就好。」
上百名家長帶來滷肉、筍絲、炒米粉……擠滿祕密基地。從當初的八位學生,到目前滿滿的肯定,李子微指著映照月色的「鹽光社會福利學會」芬園基地招牌說:「鹽,是一種調味料,再窮困平乏的味道,只要用心調教,都可端出一道溫暖的湯上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