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魚成癡的奇美集團創辦人許文龍,釣魚經歷至少三十年,有一日出海釣魚,卻空手而歸,從此,他站上海洋保育最前線,勸導漁民、推動立法,他看到了什麼問題?
許文龍出海的好幫手邱燦明,同時擔任他的陸地與海上司機,原本是奇美集團的基層員工,「創辦人發現我會釣魚,特別把我帶到他身邊,陪他釣魚。」
三十年來,邱燦明每天幫許文龍蒐集各方魚況,諸如哪個釣點今日豐收、哪個釣點魚況不佳、明日的海洋氣候等資訊,替他安排出海行程。
決定出海後,邱燦明會事先設定座標,透過GPS定位系統直抵當天的「戰場」,再用儀器定位,防止船隻被海流帶離最佳漁區,最後再用魚探機觀測,讓許文龍無後顧之憂地享受釣大魚的樂趣。
利用高科技釣魚,要滿載而歸並不難,但許文龍有他的堅持。「他會看魚的大小,花身雞魚超過十五公分才帶回家,太小一定放掉。釣了十隻就覺得可以了,會出發到下一個漁場,絕不戀棧。」邱燦明說。
許文龍甚至說過,「死後就燒一燒,撒在安平外海就算了。」認為自己這輩子吃魚,死後就該把肉身貢獻給魚的子孫,互不相欠。「他對魚的愛,真是無人能及。」邱燦明觀察。
他出海釣不到魚,驚覺海洋枯竭
此外,「他常用手捲線釣魚,可以直接和魚拉扯、互動,那種感覺他最喜歡。」若遇上天候不良,不能出海,就會到魚塭、山裡、溪邊釣魚,就算下雨也澆不熄他的熱情,「撐著傘也可以釣!」邱燦明笑說。許文龍最喜歡的是海鱺,其次是花身雞魚,煙仔虎、鬼頭刀也是他的心頭好,「鮸魚、沙腸仔也都很不錯。」
為了釣魚,許文龍買了三艘漁船,其中一艘四十四呎的大船專門跑澎湖。邱燦明透露,許文龍接待貴客的方式之一,就是請對方釣魚,日本友人來訪,都會一起到澎湖東吉、西吉處船釣,「除了那邊是優良漁場之外,也因為台南的海域越來越釣不到魚了。」
二○一二年某日,許文龍出海釣魚,卻發現一條魚也釣不到,空手而歸,他說:「海洋枯竭的現象是慢慢發生的,魚變得越來越少,也不是哪一天才開始。」但眼見連一條魚都釣不上來,還是心頭一驚,「釣魚一世人,還沒遇過這種狀況!」
邱燦明說,「第一次釣不到魚那天,他很驚訝,轉頭問我,為什麼魚不見了?我說,因為漁民愛使用三層流刺網(對海洋哺乳類殺傷力大),魚看到環境不佳,不願意來覓食。」許文龍聽了心情低落,搖頭感嘆,「政府為什麼不願把保育政策做好?」
還有一次,許文龍發現遠方有漁民在撒網,趨前一看,發現網子裡的魚都很小,不到五公分,他非常傷心,把邱燦明拉到一邊說,「你叫他把魚放回去,這兩千塊給他。」
漁民收了錢後,卻說,「這些小魚只要有人買,就有人抓,錢是給不完的。」兩人只能無言以對。
眼見在海邊一個一個勸說漁民的效果不佳,許文龍親自奔走,邀集頂尖的海洋、環工專家,在一三年成立台灣海域保護及監測協會,疾呼「台灣海洋得了慢性病!」盼政府重視海洋枯竭危機。
他邀集專家救海洋,揪出兩大殺手
執行長王幸男說,協會成立後,才知道台灣海洋的狀況比想像中更糟糕,「台灣海洋有兩大殺手,一是河川汙染,二是保育機關權責不清,出事找不到人負責。」
王幸男舉例,漁業署每年編列預算,投下人工魚礁,試圖吸引魚群重新聚集,「卻沒有對魚礁區域進行後續監督、管理,漁民知道這裡有魚礁,就拿網子來不停地撈。」結果不但沒有達到復育的目的,反而讓該處的生態再遭重創,「但中央、地方各部會都沒人要管,嘉義地區甚至還偷偷開放合法電魚,這樣下去,台灣怎麼會有前途?」
台灣海洋問題千頭萬緒,但協會專家有共識,未來先推動「台灣汙染河川及景觀整治條例」草案立法,向國發會爭取預算,將所有民生與工業汙水截流,經過汙水處理,才能排放進海中,從源頭拯救。
不願眼睜睜看著心愛的海洋走向死亡,八十七歲的許文龍仍不打算從海洋保育的前線退休,試圖發揮一己之力,讓他最愛的魚群能繁衍不息。
當許文龍(後排右五)發現無魚可釣,便組成協會向立委遊說立法,只為替下一代留口「台灣魚」的滋味。(圖/許文龍提供)
(圖/許文龍提供)
出生:1928年
現職:奇美文化基金會董事長台灣海域保護及監測協會發起人
經歷:奇美集團創辦人、總統府資政
學歷:台南高工機械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