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大喜之日,政治人物致詞落落長,新人尷尬以對;人生最後一程,政治人物主祭獻花,至親好友閃邊站。
人生關鍵時刻,出現與當事者無關的政治要角,造就台灣婚喪喜慶的荒謬文化。
台北市長柯文哲一上任,就擺明不再跑婚喪喜慶場所,並取消所有喜幛輓聯書寫。這些被視為「不近人情」的作風,卻是直刺台灣人對婚喪喜慶過度依賴政治人物的假面情結。
「某企業老闆第二春,五院院長主婚致詞完,已經接近晚上九點,我這一桌的賓客餓昏跑掉一半了,幸好我事前吃了一碗滷肉飯。」這是《今周刊》發行人謝金河的親身經歷,也是許多人參加婚禮「飢腸轆轆」的痛苦經驗。
流於形式 人生重要時刻滲入政治味
紅白帖跑攤,成為政治人物與選民博感情的交流站,一方要選票,一方要面子,造就了台灣婚喪喜慶中,這種低度交情,卻高度參與的荒謬文化。
熱鬧的婚禮發言權讓給了政治人物增色,連哀思的告別式,許多喪家也習慣找政治人物來撐場面。撞日的殯儀館現場,地方首長擔任主祭官,各級民代助理大排長龍,急忙趕場,匆匆拈香,不但耽擱至親好友的觀禮,也讓故人追思流於形式。
「政治人物參與喪禮的虛華,是我們全家痛恨的文化」,刺蔣案主角黃文雄在流亡海外三十二年,二○○六年剛回台時,隔年母親病逝。A4紙張大小的訃聞上,沒有政治人物擔任治喪委員的冗長名單,只有母親從十八歲到七十八歲五個階段的照片,上面寫著「美麗、優雅、慈愛、堅強」八個字。
黃母的靈堂設在家裡的後花園溫室,櫻花樹下。「媽媽生病末期不能外出,溫室是蓋給她曬太陽,櫻花樹是她最愛逗留的地方。告別式當天,從早上九點到下午三點,任何時段,至親好友都可以交流與告別。」沒有花圈、花籃、祭品,當然也不會有輓聯與政治人物致詞。黃文雄說:「台灣的喪禮常把重要位置掛總統、院長、立委輓聯,把時間留給政治人物致詞,實在荒謬。」
「政治人物角色為何在告別式中占這麼重?因為台灣人對喪禮存有『備極哀榮』的心態。」中山大學中文系副教授楊濟襄表示:「家屬希望在最後一程能風光的排場,這涉及到家族人脈展現與透露地方影響力。」
「婚喪喜慶政治意味濃,關鍵不是政治人物,而在家屬。」楊濟襄認為,好面子、撐排場,是老派台灣鋪陳人際網絡的習慣,一時要改,可能還需要幾代的觀念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