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運聯開案是郝龍斌的心頭大患

雖然已是四月下旬，氣溫還是很低，台北市忠孝東路七段上一塊大型工地，工人照樣在周末上工。記者上前詢問，工人指著這塊地說：「這裡即將開始進行整地、挖地，很快要正式開工。」

這裡是捷運南港機廠的工地。基地面積高達二萬六千坪，二○○七年台北市政府捷運工程局開標，由日勝生活科技的子公司得標，這是目前所有捷運局聯合開發案中金額龐大的案子之一，估計將達三百億元。

日勝生規畫要在這裡蓋六棟二十層樓以上的住宅、商場及辦公大樓，在完工後，結合附近三鐵共構的南港車站，成為南港區最重要的商圈。

南港機廠的捷運聯開案，眾所矚目，考驗北市府檢討的決心。(攝影/吳東岳)

北市府不願說明權益分配

南港機廠雖然已經開標，但對於這個案子的所有規畫，北市府的態度卻是曖昧不明，和一般公開招標的案件，開標後隨即公開得標者的所有得標條件，顯然有很大的不同。

北市府僅表示，目前「尚在都市設計審議委員會審議中，並未定案」。

本刊詢問北市府捷運局聯合開發處代理處長王偉，王偉對於外界最好奇、也最高度關注的權益分配問題，以及北市府和私地主之間的比重，始終不願清楚地對外說明，他只說：「當初得標單上的權益分配數字，是密件，我也不知道多少。」

至於是否有法令規定北市府可以不公告得標廠商的價格與條件？王偉沒有正面回答。

本刊詢問日勝生，日勝生僅表示：「還在規畫中，不便回答，但一切按合約走，二○一六年確定可以完工交屋，按照全部完工法認列當年度入帳。」

所謂的「權益分配」，簡單來說，就是按照開發案的規畫，完工後所有地主之間的分配比率，也是整個標案中最關鍵的數字；以美河市為例，日勝生在得標後，持續與北市府協商，最後定案的比率為三○．七五％比六九．二五％。

有趣的是，根據日勝生的官方網站上公告，這件案子日勝生早在○七年，就以其轉投資「立疆開發股份有限公司」的名義得標，並與北市府簽訂「南港機廠土地開發投資契約」，但截至目前為止，北市府捷運工程局對於最關鍵的權益分配數字，卻始終不願對外說明清楚。

只派二級主管主導協商會

事實上，根據熟悉政府重大工程發包作業的業者表示，許多標案都在投資人得標後，甲乙雙方還有一段所謂「協商期」，進一步針對許多細節進行調整後，才能確定；就像多數購併案在買賣雙方進一步確認後，常常還會再有價格上的「微幅調整」，但調整幅度不能過大，才屬合理；至於多少「幅度大小」才是合理範圍，卻沒有明確的法令規定。

這也就是許多樁捷運聯合開發案為人詬病之處。

這些聯開案，每一件的總銷金額都從幾十億到數百億元不等，只要其中一個百分點的增減，動輒影響好幾億元以上的台北市民權益。

從最早木柵線（文湖線前身）各站的聯開案，到近期陸續發包開標的案子，隨著大台北房價日益高漲，涉及的利益數字也越來越高，但北市府捷運局卻未在第一時間公布得標單上的權益分配比率，以至於外界也無從一窺最後公告的權益分配數字，與一開始得標之間的「調整幅度」，是否有人「高價搶標」之後，低價過關？

根據之前北市府規定的遊戲規則，在聯開案開標後，必須再經過好幾次「權益分配小組」開會，才得以最後定案，但該會議，北市府甚至只派出捷運局底下的聯合開發處處長層級，等於是二級主管，就可以主導會議，進行權益分配的調整，也讓所有聯開案增添神祕色彩，更引起外界爭議。

但並非所有的政府重大工程都是如此。以財政部財訓所的開發案為例，四月二十二日，才公布將和華固建設共同開發位在羅斯福路五段、面積達三．五公頃的財訓所土地，這也是一樁財政部和建設公司之間的「聯合開發案」。

但是財政部把細節說明得清清楚楚，這塊地分為商業區與住宅區兩塊，財政部分別說明這兩塊不同地目的土地、和華固之間的權益分配比率，連同規畫內容也詳細解說，讓外界完全沒有置喙的空間，也讓落榜的建商無話可說。

財政部甚至在網站上說得很清楚，這是「最有利標」，而非「價格標」。財政部把得標人的條件對外說明清楚，一切可受公評。

如果財政部能夠如此，北市府至今依舊把得標的價格視為「密件」，很顯然地，財長張盛和比起郝龍斌要來得透明許多。

北市府對於捷運聯開案的遊戲規則引發外界高度質疑，按理說，監察院有絕對的監督責任。

攤開監察院的紀錄，過去監察院曾經針對多起捷運聯開案的開發過程提出糾正報告，看似發揮監督功能，但實際上卻始終未針對「市政府堅持不公布廠商得標時的權益分配」一事，提出任何看法，顯然沒有一棒打在重點上，官員不疼，糾正報告寫了也徒勞無功。

也許是因為之前的爭議過大，因此這次南港機廠一案，更顯關注。

據了解，雖然外界無法得知日勝生標單上的分配比率，但市場上流傳一個說法，當時南港機廠第二順位得標廠商「華非建設」的權益分配比重，北市府可以從中分得四三％；如果這個說法成立，那麼日勝生給北市府的權益分配，一定要高於這個數字。但本刊詢問華非建設，該公司不願證實。

姑且以四三％作為標準，在北市府遲遲不願公布得標的日勝生到底以多少權益分配得標的前提下，如果最後仍然無法以強制力量要求北市府公布，那也就只能要求最後經過權益分配小組協調定案的權益分配數字，至少不得低過「四三％」。

事實上，「權益分配」比率的高低，其中最關鍵的因素就是「土地價格」。

土地價格越高，地主（北市府）分到的比率也越多，反之則愈少。而如果更進一步推究，可能影響土地價格的因素，包括容積率的計算、鑑價公司如何鑑價，都是其中的「眉角」。

外界等著看郝龍斌的檢討

以美河市為例，聯開處代理處長王偉向本刊證實，自從引來外界高度關注後，「近期台北市政府已經重新啟動對『美河市』的鑑價成本估算。」話雖如此，如果過去鑑價真有發現任何瑕疵，北市府真能毀約重議？在法律上能否站得住腳，也被打上很大問號。

根據多位台北市議員表示，北市府新上任的捷運工程局局長高崇偉，近期連連到議員辦公室拜會，他一再表示：「市長有交代，『美河市』將成為一個重要教案。」

「美河市」一案引發諸多爭議，將成為捷運聯開史上一個重要案例。(攝影/林煒凱)

北市府近期開始檢討所有捷運聯開案的細部流程，如果美河市真是教案，那麼「南港機廠」將是教案學習之後，第一個端出來的示範案例。郝龍斌有多少自我檢討的決心，以杜悠悠眾口？外界都在睜大眼睛等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