Ｈ７Ｎ９禽流感病毒雖是低病原，卻有高致死率，原因在於這株病毒已在「靜默傳播」的過程中悄悄進化。這種因官員默視所造成的病毒進化過程，台灣早有前例，而且並未改變。
中國爆發Ｈ７Ｎ９禽流感疫情，截至四月八日，共有二十四人遭到感染、七人死亡。或許你會問，這株病毒是高病原性禽流感嗎？根據中國官方所公布的資料及病毒基因序列發現，Ｈ７Ｎ９屬於低病原性禽流感。
為何一株在鳥禽身上不會發病的低病原性禽流感Ｈ７Ｎ９，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造成這麼多人染病、死亡？根據英國科學期刊《自然》（Nature）的報導指出，這一株病毒應該是由三種來源不同的禽流感病毒（Ｈ９Ｎ２、Ｈ11Ｎ９、Ｈ７）重組基因而產生。
漠視疫情導致病毒靜默傳播
而既然都已經知道Ｈ７Ｎ９是由三種不同病毒重組而成，理論上，只要在歷年的禽流感監測數據上比對、分析，就不難找出病毒的演化路徑，但為什麼就是找不到呢？理由很簡單，因為中國官方素來就不重視傳染病疾病監測，即使是不小心檢測到，也是隱匿收場。
正因為疫情不透明，也就讓病毒的演化找到了一張溫床。於是，Ｈ７Ｎ９無聲無息地進行了一場「靜默傳播」（Silent spread），而這波疫情也殘酷地「實現」了流行病學、公衛學者對台灣Ｈ５Ｎ２的擔憂。
從病毒基因的比對分析發現，台灣目前普遍存在養雞場的Ｈ５Ｎ２病毒是經過多基因重組的，而它的演化路徑，幾乎和中國的Ｈ７Ｎ９一模一樣。一趟源於中國官方漠視所造成的靜默傳播，創造了低病原卻高致死率的Ｈ７Ｎ９；而台灣的Ｈ５Ｎ２病毒，同樣也是台灣官員麻木、靜默傳播的結果。
二○○四年，台灣首度爆發Ｈ５Ｎ２禽流感疫情，恐慌的民眾不敢吃雞蛋、不想買雞肉。當時，農委會官員跟我們說：「Ｈ５Ｎ２是低病原，不用擔心。」一○年，台灣Ｈ５Ｎ２禽流感病毒從低病原轉變為高病原，農委會官員跟我們說：「Ｈ５Ｎ２雖是高病原，但不用擔心，它不會感染人。」一二年三月三日，農委會終於首度承認台灣爆發「高病原性」禽流感。
面對防疫不力的指責，一路走來，農委會官員總是拿出一大堆不知名的文獻與數據說明他們做得有多好。但是，一個最簡單的邏輯，如果真的有積極防疫，為何○四年的Ｈ５Ｎ２低病原性禽流感會在台灣落地生根？○八年會莫名其妙地轉變為高病原？到了一○、一二年，毒力則是一路往上飆？
答案，就和Ｈ７Ｎ９的生成原因一樣，因為官員的不重視，讓原本看似不具嚴重威脅性的病毒，能夠在禽鳥不發病的情況之下，一路悄悄演化改造，終成劇毒。可怕的是，政府官員隱匿禽流感疫情的念頭，至今似乎仍未徹底改變。
現任的農委會主委陳保基，雖然上台之後要求「誠實公布」高病原性禽流感疫情，但根據筆者所接觸的農民轉述，有雞農曾多次告知疫情，然而官員卻少有作為，反而著手修改防疫撲殺補償規定，往後只要是地方防疫機關主動送檢，一旦檢出病毒，農委會將不再負擔二分之一的防疫撲殺補償費用。於是，農民以及財政困窘的地方政府往往不願意配合送檢，監測只是徒有數目，病毒在田間變異的速度，更加不可收拾。
忽視警訊 反放寬判定標準
去年在立法院中揭發前防檢局局長許天來隱匿疫情的立委趙天麟就表示：「過去農委會把高病原隱匿為低病原，造成國際醜聞，一年來，農委會不但未積極從嚴修訂禽流感判定標準，卻還試圖放寬認定標準。」
他進一步指出，此次中國大陸Ｈ７Ｎ９亦屬低病原禽流感，且已造成數人死亡，「若未來Ｈ７Ｎ９疫情進入台灣，與雞隻中Ｈ５Ｎ２病毒進行重組而產生新形態病毒，台灣勢必成為國際重災區。」
如果在不久的將來，這一株Ｈ７Ｎ９低病原性禽流感病毒入侵台灣、傳染給家禽，農委會該如何判定高、低病原？又該如何處置感染Ｈ７Ｎ９的經濟動物？
如果官員仍然依循過去的腦袋，繼續對民眾說「低病原性禽流感不會傳染給人，染病的家禽不用撲殺」，那麼，病毒恐怕也就會依循過去Ｈ５Ｎ２逐步升級為世界之最的演化模式，在雞群當中持續「繼代」、演化，持續感染人類。
本文作者李惠仁長期追蹤國內禽流感疫情，他認為，台灣官員隱匿疫情的思惟仍未改變。(攝影/吳東岳)
假如農委會選擇採取全面撲殺，那麼，或許也該回頭問問，為什麼台灣對Ｈ５Ｎ２禽流感，就可以不必積極防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