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淮南路線還能帶台灣再走五年？

全台灣最受民眾愛戴的政府官員，當屬央行總裁彭淮南。央行總裁做滿十三年後，網友尊稱為「彭神」的彭淮南更以九成滿意度、七十四歲高齡續任，再做五年。算一算，彭淮南的任期將高達十八年，論年紀、論任期，只有美國聯準會前主席艾倫．葛林史班（Alan Greenspan）能相提並論。

葛林史班曾以「葛氏經濟學」主導了美國近二十年的經濟發展，他曾被稱作大師、世界最棒的經濟學家，既受五任總統信任，也是媒體寵兒，讚譽他帶領美國通過一次又一次經濟危機。

不過在他下台後，美國人才從一場災難中大徹大悟。金融風暴後，大家才發現，葛林史班長達二十年的低利率政策是助長房市亂象的肇因。原來他們捧的「葛神」，竟是整場災難的元凶。
 

過去十三年 低利加印鈔推升房價

在台灣，葛林史班神話正在重演。百姓愛戴的「彭神」，其實要為你的荷包變薄負責！像葛林史班一樣，台灣的實質負利率（利率減去通膨）從彭淮南上任後開始擴大。去年台灣的實質利率為負○．六，代表你在銀行存一千元，一年後只剩九百多元的價值，創下十年來次低紀錄。

彭淮南身為台灣央行總裁，在位十三年，長期將利率維持在低檔，讓存錢的老百姓財產自動縮水，借錢貸款的人，卻因為負利率擴大而讓借的錢自動減少。有能力借款的人自然看準機會，投資其他資產─也就是台灣人最愛買的房地產，因為在其他條件不變下，低利率自然更容易推升房價。雖然台灣實質負利率比起新加坡、香港好，但是彭淮南的另一隻手，卻讓我們的房地產泡沫加速惡化。這和央行的另一個政策「匯率」有關。

央行為了顧及台灣出口產業，十三年來不斷買美元、賣台幣來「穩定匯率」。再加上最近日、韓等國的貶值政策，央行被迫阻升，吃下大量美元，讓台灣今年一月外匯存底超過四千億美元，也創下歷史新高，更維持全球第四大的外匯存底國，遠高於所有中、日以外的亞洲國家。

為什麼彭淮南那麼重視打房？央行釋出那麼多的台幣到那麼小的台灣，控制熱錢最重要的手段—— 可轉讓定期存單（ＮＣＤ）—— 餘額增幅卻遠遠低於外匯存底增幅。口口聲聲說「打國際熱錢」的彭淮南，反而成為台幣氾濫的推手之一。恐怕他也知道，房地產會因市場過多的台幣推升而泡沫化，加深葛林史班惡夢在台灣重演的可能。
 

現在 無法再靠低匯率取勝

另一方面，十三年來台灣的出口企業也靠著彭淮南壓低匯率，賺著二％、三％的微毛利勉強度日。產業升級，也成為從未發生的政治口號。但是，國際貨幣環境已經改變，隨著歐、美、日及亞洲各國都築起「貨幣牆」，藉由貶值來保護本國的出口，讓經濟能夠穩健復甦，彭淮南這招玩了十三年的「貶值救出口」已經不能夠再吃香。

彭淮南雖然在新年假期加班坐鎮，讓台幣有貶值二．○六％的穩定成績，但隨著日本新任首相安倍晉三的貶值政策，今年來日圓已貶值七％，而韓元更超過台幣，貶值幅度達二．二九％。就算台幣死守「彭淮南防線」不升值，其他各國若真競貶，對於台灣出口競爭力傷害仍不小。

顯然，帶領台灣走了十三年的「彭淮南路線」，需要不一樣的思惟。但問題就在於，彭淮南的央行儼然成了一言堂，不允許任何不一樣的聲音存在。
 

▲隨著各國採取保護貨幣政策，央行壓低匯率，已不能保經濟。（攝影/陳俊銘）

未來 台灣貨幣政策不能再一言堂

今年美國傳統基金會與《華爾街日報》公布「全球經濟自由度」指標，台灣在「貨幣自由度」與「金融自由度」，依照政府干預市場程度評比分數都很難看。其中，貨幣自由度台灣拿八十二．九分，與擺明釘住美元的香港同等級，主要因為資金價格「利率」與貨幣價格「匯率」干預過大。而金融自由度更只有五十分，與非洲集權國家如辛巴威、烏干達等國同分。總排名也滑落到第二十名。也難怪彭淮南馬上強力出擊，反批該機構的評等有問題。

不過，去年公布同樣的經濟自由度排名中，台灣排名上升七名，央行就將此功績大方地寫進季刊裡。而今年評價一不如彭總裁預期，馬上大喊對方評價不公，的確符合「低自由度」的作風。事實上，任何對於台灣貨幣政策的討論，全部被彭淮南「封殺」，十三年來，只要對台灣貨幣政策稍有不同的看法，央行必定會透過記者會、新聞稿澄清，指責對方批評不實。

也就是因為這樣的「嚴格訓練」，十三年來台灣從媒體到學界，對央行政策只有一個「不容質疑」的聲音。如今彭淮南再度續任，雖不期待他能在金融開放上有一百八十度的改變，但只盼望他敞開心胸，讓影響台灣經濟至深的貨幣與政策從「不能討論」變成「可以討論」，否則，等他下台之後，再來論功過，恐怕已經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