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黑心香菇襲台 四年農損六億元

「本文與上下游新聞市集合作刊登」

新北地檢署最近偵辦國內最大農產品進口商「鑫兆」公司，涉嫌走私中國黑心農產品，除了以廉價中國香菇冒充高價韓國香菇，還低價出售可能含有農藥或禁藥的中國菇、黑木耳，與變質漂白的蓮藕粉等。

事實上，「鑫兆」案只是國內走私農產品的冰山一角。台灣人愛吃香菇，光去年就消耗掉四千多噸，創造了三十億元的本土香菇產值；還要從日本、韓國、越南等地進口兩百多噸乾香菇。國產與日、韓的香菇品質好、價格高，以致有不肖商人以劣質低價的中國香菇混充，賺取驚人價差，使得走私猖獗。

一般國產香菇可分為大、中、小菇及鈕扣菇，每公斤生產成本超過五百元，產地價格從一公斤八五○元起跳；到了傳統市場一公斤至少要一千元以上。而日韓花菇更屬頂級品，在台灣每公斤批發價介於一千二百至三千元，零售市場的行情更高達一千五百至四千元。

但中國香菇的成本卻只要一百至一六○元，台灣菇類發展協會常務理事陳宗明指出，目前台灣市面上看到的花菇，九成以上都是中國貨；中國花菇若貼上韓國標籤，身價立刻翻五、六倍。據農糧署作物生產組組長莊老達估計，若以台灣產地價格每公斤八五○至一千元計算，每年走私兩百噸就讓菇農損失新台幣一．七至兩億元，四年下來損失超過六億元。

▲日韓菇（右）會留較長菇柄，且通常較歪斜，消費者購買時可留意。

越南自給不足 還能出口？

農委會農業試驗所菇類研究室研究員呂昀陞表示，雖然台灣與中國生產香菇都用太空包，但內容物大不相同。台灣香菇使用的太空包是以木屑、玉米粉頭與米糠為主要基質；同時為了避免其他菌類附著生長，都會用攝氏九十五度的高溫煮過，確保太空包內沒有真菌、孢子。

但中國生產香菇所使用的太空包大多以農業廢棄物，例如棉籽殼、果樹枝條為太空包基質，不但未經高溫殺菌，還直接攪拌殺菌劑、殺蟲劑。「走私的香菇未經安全評估，沒人敢保證安全。」呂昀陞表示，中國的香菇種植戶大多是兼業農，種植面積只有一、兩百坪，加上以換工節省勞動力，人力成本雖比台灣便宜，但品質也相距台灣甚遠。

過去香菇走私是以「偷渡」為主，但二○○二年台灣加入ＷＴＯ後開放進口香菇，許多不肖業者移花接木，用日韓香菇的名義報關進口中國乾香菇；光去年一到十一月，海巡署就查獲五十八噸中國乾香菇。而這次新北地檢署偵辦鑫兆公司，發現該公司掌握國內乾香菇進口市場的八成，並長期以韓商名義進口中國乾香菇，自一○年起至少已經闖關一五○噸。

鑫兆案只是冰山一角，翻開農委會統計的香菇進口數據，有許多不尋常之處。越南香菇進口量在○九年只有三公斤，到去年卻暴增至一一三噸，超越韓國成為台灣最大的進口國。

呂昀陞表示，香菇最適合的生長溫度介在攝氏十五至二十五度，越南氣候條件不佳，栽培技術也很落後，他到越南訪查時，走了數十家商店才找到越南本土香菇。「越南香菇自己都吃不夠了，有九九％必須從中國進口，哪來那麼多香菇可以出口台灣？」他質疑。

走私香菇的高額利潤讓業者鋌而走險，這幾年台灣的菇類菌種產能下滑，造成國產香菇奇貨可居，也是中國走私香菇能濫竽充數的原因之一。

台灣研發單位缺人又缺錢

台灣菇類發展協會粗略統計，○八年全台香菇種植面積約一萬六千個太空包，鮮香菇產量為四萬八千噸；但一○年種植面積增加了五百包，產量卻銳減兩成，不到四萬噸。該協會分析，台灣的香菇菌種自二十多年前從日本轉移過來後，育種和栽培技術研發即陷於停滯；加上近年氣候變遷，長期栽培單一菌種造成弱化，使本土香菇產量下跌。

主管國內菇類研發的農試所知道這個問題，積極實驗耐高溫、生長快速的新菌種；但陳宗明為研發人員抱屈指出，台灣菇類產值一年超過三十億元，但研究室規模小，只有六名研究人員；每年公務預算只有六百萬元，支應研發費用、購買機器、增聘助理研究員等人事費早已用盡，若要出國考察，甚至得自掏腰包。

另外，菇類屬真菌界，和一般植物的生長原理截然不同，但在分類管理上，菇類卻又被歸到農糧署作物生產組的蔬菜花卉科。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研究室曾以蔬菜類別申請計畫案卻被打回票，因為農委會認為菇類並不是蔬菜。

綜觀亞洲，中國為了管理菇類產業，在許多縣市都設置食用菌辦公室，中央政府甚至還有食用菌管理局專門負責菇類產業；韓國也有獨立運作的「山林組合食用菌研究所」專責菌種研發，還設置產、官、學、研合作的菇類發展局。

連菇類產業起步較晚的越南也開始急起直追，除了有植物病理系研究菇類病蟲害，還有三公頃的菇類生產基地，配署二十九位博士進行研究，員工數更多達二二五人。儘管目前越南技術還落後台灣，但在官方全力支持下，未來很可能超越台灣。

呂昀陞表示，許多菇農仍認為台灣香菇產業有前景，但關鍵是提升菌種良率、降低栽培成本，讓走私無利可圖，中國香菇自然會退出台灣市場，這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之道。
（作者為上下游新聞市集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