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大問題未解 勞保基金難有好績效

根據勞保局所提供的數字，從二○○五年至一一年，勞保基金平均投報率才二．八％，遠遠低於韓國國民年金近五年的六．七三％、新加坡公積金近三年的平均十二．一五％、美國加州公務人員退休基金十年平均五．七％。

投報率遠遠低於國際水準，我們的勞保基金操作管理，究竟出了什麼問題？

「績效不好，代表操盤的品質不夠理想，至於操盤品質不佳的原因，包括管理人員的數量、人力素質、操盤的彈性空間等等。」政大風險管理與保險學系教授、同時也是中華民國退休基金協會理事長王儷玲，一語點出勞保及退撫基金的危機。「這所有的困境，追根究柢，都圍繞在一個問題上：制度！」

「台灣的勞保基金管理，是在政府體制下；放眼國際其他國家，則多數是把管理單位獨立於公務體系外。」她表示，從韓國及新加坡的經驗都可看出，台灣勞保基金的管理之所以陷入困境，主因就在於法令制度。

因為公務員的制度，扼殺了能聘請到專業人才的機會，也讓財務操作失去靈活度及彈性，直接影響到勞保基金的投報率。

制度的傷害，首先在於操盤人力。

以韓國為例，韓國國民年金制度雖然比台灣還早實施，但一開始，韓國政府便立法，將基金管理業務交由公法人國民年金管理公團經營，是屬於獨立於公務體系外的行政法人。

獨立的行政法人不代表無法透過機制受到監督，以目前制度，國家議會是韓國國民年金基金管理的最高決定階層，而基金管理計畫的變動，也都需要透過國家議會審查。

▲新加坡中央公積金的制度雖然由政府主導，但績效卓越，值得台灣借鏡。（攝影/吳東岳）

問題一：操盤人力不足、素質欠佳

王儷玲指出，獨立成行政法人的最大好處，就是不受政府《採購法》限制，且能以較高薪水聘用專業外部人才，一併解決質與量的問題。

以韓國來說，在國民年金管理公團底下負責國民年金投資操作的基金管理中心裡，除了延攬外部專業人才作為管理中心的首長，在專業首長的規畫下，也先後成立研究分析、投資策略、固定收益投資等八個部門，相當於建構出一家完整的「資產管理公司」，至○六年時，包含基金管理中心營運長在內，共有五十一位專業基金經理人。

相較於韓國是以「資產管理公司」的規模來操作退休金，「台灣不僅人少、專業分工也不足。」王儷玲指出，以勞保基金為例，至九月底規模為台幣五三○七億元，但實際基金管理人員僅有四十八人，占勞保局整體員工數量僅約二％，平均每人要管一一○億元。

事實上，不只勞保，退撫基金的人力更加吃緊，至今年八月底止，退撫基金規模為四九三九億元，但實際負責操作的財務人員僅有二十四人，平均每人管理運用金額為二○五億元。

曾操過勞保基金、目前已經退休，現為中華民國退休基金協會副理事長的李瑞珠說，因為在公務體制下，每個單位都有配給人力數量上限，要增加新人並不容易。且因為操盤的壓力過大，勞保基金內的操盤手主動離職率，相較於勞保局內的其他單位來說，是偏高的。

李瑞珠也曾奉勞委會之命，到加州公務人員退休基金進行實地考察，發現平均每人操盤規模約台幣四十億元，「台灣的勞保基金操盤者，等於一個人做三、四個人的工作。」

且基金的規模一旦越來越大，所需要的資產配置將更多元化，但僅靠一位財務操作人員，很難對每樣國內外商品、每個不同市場都相當了解，「就連一個簡單的定存，都要費盡心力去找牌告利率高的銀行存，還要避掉大額存款的門檻，更何況投資。」

再者，台灣負責操作勞保基金的操盤人員，大多是透過高普考、分發到勞保局的公務人員，過去不見得具有財務背景，「這些人不但要從頭開始學投資，為了符合要求，還得找時間Ｋ書考金融證照，自然，無法專業管理。」

此外，因為架構在公務人員體系下，薪水必須符合人事行政局的規定，一般來說，通過普考後為五等科員，月薪約四萬元，日後按績效、考績升等，到科長職位約七萬元，不會因為負責操作基金業務、需要付出比較多的心力而拿到較高的薪水。

李瑞珠提到，勞保基金也有布局海外市場，美國股市開盤正好是一般人晚上該休息的時間，操盤手卻還要看美股，多付出心力、薪水也沒比較高，還必須要得到家人的支持，這對操盤手來說，確實是一大壓力。

李瑞珠提到，台灣並沒有針對公務人員所進行的投資業務另訂特別規範，以至於公務人員在投資上喪失許多靈活度及彈性。

例如，一般法人若看好一家公司長期發展，會與公司的財務長聯繫，主動拜訪了解公司業務，去評估是否應該投資，但公務體系下的操盤者不會這麼做，他的長官更不允許，「就是怕單獨的見面會有利益輸送問題，公務人員只能跟著其他法人去拜訪公司，或者參加法說會。」李瑞珠無奈地說。且政府的監督過於嚴格及頻繁，也對每年投報率設下必須高於兩年期定存一．三九五％的門檻，一旦低於這個門檻，勞委會的長官就會被找到立法院接受質詢，形成一種心理壓力。

問題二：操作空間缺乏彈性

例如○八年金融海嘯時，勞保基金虧損了一六％，而虧損的數字卻經常被拿來作文章，說勞保局操盤失靈、績效不佳，導致後來市場低迷、該大幅加碼時縮手，錯失投資好機會。據了解，美國加州公務員退休基金在金融海嘯時的虧損雖然高達二八％，若以三十年投資報酬率來看，仍有八％以上，高過勞保基金與退撫基金很多。

而投報率偏低，也會影響到公務人員的考績，造成年終獎金短少，為了自己的獎金及績效，只能更追求短期的報酬，無法做長期的資產配置。李瑞珠提到，如果獨立成行政法人，對投資業務有完整的規範，不但能增加財務靈活度，也能招募到優秀的人才，慢慢提升勞保基金投報率，補足缺口。

台大財金系教授邱顯比曾在一場退休金研討會場合上，直接問勞退基金監委會主委黃肇熙：「你敢向政府多要十億元預算嗎？」他說，這十億元才占勞退基金整體規模的○．二％，但若利用這十億元聘雇更好的人才，整體投報率或許有機會提升二％。

「害怕多花○．二％的錢，卻不願試著多賺二％的報酬率，說到底，政府的心態，還是台灣退休金操作報酬率能否向上提升的核心關鍵。」邱顯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