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最誇張的股東會!董監改選的投票結束了,但場外還有眾多股東被層層保全阻擋,連大門都進不來,他們無奈地拍打股東會會場的鐵皮屋,在大太陽底下揮汗抗議。
事實上,中石化為了今年的董監改選,兩派之間早就戰火滿天。公司派以董事長沈慶京為首,宣稱有一成股權;市場派則以上市公司力麗集團與好樂迪前董事長盧燕賢為號召,也宣稱持有股權約二三%。
在股東會之前,雙方已經戰過一回合,因為公司派以「文件未備齊」為由,剔除市場派推舉的兩位獨立董事人選—— 前金管會代理主委呂東英及會計學者馬嘉應。但就在改選前兩天,被地方法院強制要求撤回,金管會也在五月二十二日發出糾正函給公司,等於對公司提出嚴正警告。
但股東會當天,公司派無視之前警惕,繼續我行我素,事情得從股東會召開前半小時談起。
股東會在中石化頭份廠區召開,但工廠大門口只留一個人可以側身通過的空隙,每個股東都要驗明身分,才准進入,許多股東深感不受尊重。
董事當天上任就主持股東會
六月二十七日早上八點二十五分,此時已有股東陸續遠從各地來到苗栗頭份的中石化頭份廠參加股東會。但這些股東們恐怕作夢都沒想到,就在這時,股東會召開前三十五分鐘,中石化緊急發布一則重大訊息,原本屬於沈慶京指派的董事法人「財團法人沈春池文教基金會」代表,突然由吳訂改為白旭屏;而小股東們更沒想到的是,這位三十五分鐘前才被緊急宣布改派的法人代表,竟然就在董事長沈慶京請假下,當起當天股東會的主席,因此引發許多在場股東議論紛紛,「他是誰呀?」疑問聲四起。
事實上,這個股東會前緊急發布的董事改派案,創下多起紀錄,一來卸任的吳訂,也因為這次改派,創下短短十三個月之內,三進三出中石化董事會的紀錄,恐怕也是台灣首例。另外更誇張的紀錄是,這次中石化股東會將是台灣資本市場上,由上任時間最短的董事主持股東會。只是,試問才剛剛上任、椅子都還沒坐熱的董事,能對這家公司有多少了解?他主持的股東會,對股東們的提問能回答什麼?
由苗栗地方法院書記官開著法院的公務車前來,才勉強開道讓少數幾位股東進入會場,恐怕也是創下先例。
十多名保全團團圍住股東會入口,股東根本無法進入
市場派請出法院護送進場
但這恐怕還只是一切奇特情事的開端。儘管當天股東會訂在頭份召開,但仍在一早七點多,就有許多股東陸續進場。當本刊記者在早上約八點半左右進入時,中石化竟然在廠區大門口,就把鐵門關到僅剩下一人側身勉強可以通過的寬度,逐一清查股東身分,導致當天豔陽高照下,很多股東在廠區門口排隊等候,抱怨聲不絕於耳。
但這還不是最誇張的,更離奇的是,好不容易跨進廠區,還來不及走到會場,距離會場入口還有一百多公尺遠,又排起一隊更長的人龍。此時太陽更毒辣了,很多人撐起陽傘戴起墨鏡,繼續排隊,本刊記者也乖乖加入排隊陣容,沒想到,排了快半個小時,隊伍完全靜止不動。
就在八點五十五分左右,人龍依舊不見縮減之際,突然有二輛寫著「苗栗地方法院」的黑頭車急駛而入,車上走下來法院的書記執行官,與力麗集團總經理林文仲;原來,股東會已經召開在即,竟然連這次市場派重要代表人之一的林文仲,都還進不去股東會會場,最後在法院的協助下才得以進入。
會場周圍站了許多體型高大、身穿黑色上衣的糾察人員。
會場內董監改選的投票已經結束了,同一時間外面還有許多手拿股東開會通知,卻無法進場的股東。
議程已開始,股東還在場外
記者原本以為這下連法院人士都請到了,總該可以順利進場了,沒想到,隊伍還是絲毫沒有往前進的意思,此時已經是九點二十分了,如無意外,股東會已經召開二十分鐘,排隊的股東們也越來越不耐煩。
此時,股東會入口處竟完全被中石化公司請來的保全團團擋住,許多力麗集團的代表以及其他股東們,全擠在入口前聲嘶力竭地吶喊抗議,無奈,此時隱約傳來股東會場內議程正在進行的麥克風聲音,但,就是進不去。
一位住在頭份的股東徐媽媽告訴我們,「我腳不好,一直跟門口的保全拜託說,讓我們進去好嗎?把我擋住不讓我進去的保全說,『抱歉,我也是吃人頭路的,』我說我只是小股東耶,不是什麼派耶!」這位約莫六十多歲的徐媽媽氣憤難消。
感到氣憤的股東不只徐媽媽;股民鄧小姐早上七點就到現場,到了十一點才進到會場,「那天在太陽下曝曬四、五個小時,中石化沒有提供任何水,進場前還要打開包包檢查,現場不准錄影、拍照,在參加完股東會後,我就對台灣很失望,試問發生這樣的情況,公權力還有伸張的一天嗎?而正義在哪裡?」
這是史上頭一遭!竟然有公司敢將股東們擋在門外,不讓其進入參加股東會的荒誕情事,若非親身經歷,不敢置信!
此時外面已超過攝氏三十度,直到過了九點半,記者才在人群中聽到有人高喊,「現在可以推派一個人進去」的聲音。
推派?一個人?為什麼持有中石化股票的股東只能「推派一個人進場?」這時記者親眼看到力麗集團的經理張大銓正在入口努力和保全溝通,「拜託啦,讓我們派一個人進去啦,你去幫我們溝通看看。」
在一團紛亂中,最後記者以小股東身分趨前爭取,終於得以進入會場。歷經千辛萬苦,終於完成報到手續,踏入股東會會場,記者此時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九點五十五分整。
但要強調的是,在記者被放行進入會場後,發現長長的報到櫃台前,從頭到尾只有記者一人在報到,沒有其他股東,辦理報到的工作人員也都沒事坐著枯等;但明明至少還有一、二百名股東完全被阻擋在場外,不得其門而入。但公司後來卻指稱,股東們姍姍進場只是因為報到流程較為繁瑣緩慢,完全不是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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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東還未進場,改選已結束
但更誇張的是,進入會場後,議程已經進行到本來排定在第八案的董監改選議程。原來前一天中石化召開臨時董事會,就提出議程變更,把董監改選一下子提到第一案表決。這時,上午十點十五分左右,會場內已經火速提前進行董監改選,並投票結束;但場外卻還有眾多進不來的股東,在太陽底下揮汗抗議。
歷來股東會董監改選都是排在最後才進行,以便讓所有股東都能行使投票權益;這次股東會卻是史上頭一遭,把最後要進行的董監改選,變更到第一案,讓眾多有投票權益的股東們進不了會場,完全無法行使權利。
環顧這個用鐵皮屋緊急搭起的場地,目視約三百坪,但場內早已坐滿人,這些人顯然是從另外一扇門進入會場,和記者走的通道並不一樣。同樣是股東,為何有兩種待遇,令人不明白。
此時好不容易才進入的股東,其實已經來不及參加董監改選了。
想要進入會場的股東,在入口處和工作人員理論。
股東進入會場後,才發現主持股東會的不是董事長沈慶京,而是當天剛剛上任的董事白旭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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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股東會場兩種環境
更令人不解的是,記者眼見前方的主席台,有落地冷氣直吹;但記者坐的後方座位,只有兩台高高掛起的風扇。在鐵皮屋的悶熱下,氣溫高達三十三度,而且很多股東因為擔心出場後無法再進場,竟然不敢如廁。
數小時的股東會下來,就在這種高溫悶熱、憋尿的情況下進行,直到中午過後,公司在會場外搭起一道連接會場與流動廁所之間的藩籬,才解決安心如廁問題。但對應外部股東的環境,主席白旭屏卻坐吹冷氣,真不知公司決策高層為何要這樣做?
根據記者現場觀察,約十一點半過後,公司稍有加快放行股東進場的速度。但即使如此,每一位被太陽曬到通紅、匆匆跑步進場的股東,已經錯過董監改選的投票作業,他們手中的一票,都無法投入票箱,去表彰他們應有的股東權益。
股民徐媽媽告訴我們,她進場時已經十點二十分,她的兒子有十七張股票委託她投票,她自己則有二十二張,「等到我進場時,他竟然只給我兒子委託我投票的票數,我問他為什麼不給我我的票?他說就是沒有!我好氣喔,氣到隔天起床還在氣,我先生說算了,把股票賣掉好了!」
一名鄧姓股東表示,「這場面簡直是嘆為觀止,現場的警衛加糾察人員大概有一、兩百位,而且糾察人員指揮保全,不准股東接近會場。好不容易進去會場,卻沒有投票或發言的機會,真的是太誇張了。」
而另一名股東楊先生在等待四個小時後進入會場,一進去就感覺到很肅殺的氣氛,參加完股東會後,他只感嘆地說:「這真是史上最誇張的股東會,中石化的行為很惡劣,很不尊重股東,參加完股東會,我就想把股票賣掉,再也不想買了。」
最後值得一提的是,當最後主席白旭屏公布改選結果,公司派「不出意外」,囊括了九董三監中的八董三監。但細數當天公司宣布的當選票數,在公司派費盡心思把許多反對勢力的股東,幾乎全數擋在門外的情況下,八席公司派的當選董事票數加總達五二.六%;另外三席監察人的得票數加總更高,達五三%,雙雙都有過半。
試問,如果這個票數正確無誤,那麼公司派應當高枕無憂,準備開香檳慶祝才對,為何還要用盡所有方法把股東擋在門外?令人不解。
股東會前,台北地方法院、金管會都對中石化公司提出糾正與執行命令。
市場派會後另立一組董監事
隨後,市場派股東眼見抗議無效,根本無法參與董監改選,於是集體退場,轉戰到頭份兆品酒店,以「延續股東會為由」,掛起早就準備好的「中石化股東會」紅布條,開起另一場股東會,並且也選出另一組的董監事,和中石化公司召開的股東會所選出的董監事名單,如今都送進經濟部商業司登記,等待法院判決誰才是「正牌軍」。
無論當天爭議的情事如何一再發生,但更令人無奈與不解的是,早在召開股東會之前,中石化公司就因為擅自剔除市場派所推舉的獨立董事人選,遭到金管會證期局的糾正以及台北地方法院的強制執行;但股東會當天,金管會證期局卻不見任何官員當場盡「監督」之責。
如果每年六月,股東會只要遇上違法情事,最後就只能「循法律途徑」慢慢進行,那麼,恐怕只會誘使更多有心人士逕行壯大自己利益,無視股東權益;而推諉怕事的金管會,及事前明知可能有犯意,卻當場不願表態的證期局,恐怕是將股東權益推進黑暗深淵的最大幫凶。
市場派轉戰他處繼續開股東會,並選出另一組董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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