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巴比宴」,讓「裸捐」的余彭年成為兩岸三地焦點,出身中國,避難香港,台灣再起,他的致富傳奇堪稱是兩岸三地經濟發展的見證人。他決定百億財產全部捐出來,不留一毛給子孫,他為何如此做?
九月二十九日傍晚,北京拉斐特城堡酒店的宴會廳內,大約四十名中國富豪現身,參加「股神」巴菲特與微軟創辦人比爾蓋茲舉辦的慈善餐會。由於事前,有不少富豪對兩人的「募捐」表示異見,晚宴當天能有多少「業績」,頗受各界矚目。
當晚席間,巴菲特未開口募捐,不過他也沒失望,因為當晚應邀出席的香港富得發展公司董事長余彭年宣布,他將捐出全部財產,不留一毛給子孫。估計他的財產多達四十億港元(約一百六十四億台幣),一眼不眨就捐出百億家產,他是一位什麼樣的富豪?
家產全數捐出的義舉驚人
一場「巴比宴」,讓「裸捐」的余彭年成為兩岸三地焦點,出身中國,避難香港,台灣再起,他的致富傳奇,堪稱是兩岸三地經濟發展的見證人。
余彭年的行善事蹟早已名聞中國,在「胡潤慈善榜」中,他連續五年蟬聯最慷慨慈善家榮銜。胡潤統計,余彭年五年來累計捐贈六十二億元人民幣。外界不了解的是,這位慷慨的企業家本名彭立珊,其實是出身世家的湖南子弟。當年余彭年因家境優渥,在長沙大學就讀工商管理;然而受抗戰影響,余彭年只能顛沛流離、四處避難。
回憶當年時,余彭年萬分感慨地形容:「沒有一天吃得飽,今日不知明日事!」好不容易捱到戰爭結束,余彭年得以憑著過人的知識,到《湖南日報》擔任記者。經過幾年工作,累積一筆財富的余彭年,決定前往上海闖天下、開書店。這時的余彭年未滿三十歲,已經當上老闆;想不到終於實踐的理想,反而成為他遭受迫害的源頭。
一九五四年冬天,擁有書店生意的余彭年,被群眾視為標準的「資本家」,因而在「三反五反」運動時被逮捕,不僅事業被全盤沒收,自己更下放至安徽勞改三年。
余彭年回憶說,勞改受刑人都有三怕,「一怕吃不飽,二怕雙腳受凍,三怕半夜上廁所」。余彭年說,當時晚餐只能喝水,夜間特別容易上廁所。這時候,受刑人必須在零下氣溫中赤腳來回,痛苦程度難以形容。「三年當中我每天穿同一件衣服,衣服爛了,前後還補上許多補釘。」如今貴為董事長的余彭年,對那段受罪的往事印象特別深。
五八年,服刑期滿的余彭年為了謀生,決定偷渡到香港。這時余彭年無依無靠,廣東話一句也不會講,只能在建築工地當清潔工,賺取每月六港元的工資。然而撿回一命的余彭年,毫不在意生活環境的辛苦,一周工作七天,終於得到老闆賞識,一路升任為高級經理。
後來,老闆又決定與這位青年合夥創業,買賣住宅和店面穫利。得到機會的余彭年,當時在九龍市區興建的第一個建案,就大賺了五倍,終於展現他的生意頭腦;十年之間,余彭年的生意扶搖直上。
然而長期順遂,也讓初嘗財富滋味的余彭年放鬆了戒心,導致日後的大慘敗。七○年代初期,香港股市展開第一次大行情,余彭年沒有放過這次機會,將不少房地產抵押給銀行,用融資大玩槓桿。想不到七三年恆生指數「跳水」(崩盤),從一七○○點跌到剩一五○點,跌幅達九一%,余彭年被銀行追繳、逼得走投無路,不僅股票全數斷頭,連抵押品也遭沒收。這次「爆倉」,讓余彭年三度輸光身家。這時,他已經五十歲了。
然而余彭年沒有被打倒,反而選擇從台灣重新出發。七四年開始,余彭年與友人複製發展房地產的香港經驗,在台北各處獵地、養地,等待時機出售套現。幸運的是,余彭年這次復出趕上台灣八○年代房市熱潮,結果再次讓他賺回在股市痛失的財富。
認為遺產對子孫並非好事
台灣房市降溫之後,余彭年看好中國改革開放的遠景,將香港、台灣的投資大量脫手,將所有資金調到深圳,成立彭年廣場和彭年酒店。就在這時,他心中的慈善理想發芽了。二○○○年六月二日,距離彭年酒店試營業還有二十六天,六十九歲的余彭年宣布,在他逝世之後,高達五十七層樓的彭年酒店,將把所有經營利潤捐給社福機構和教育事業,直至大廈使用期結束為止。
談到自己的慈善行動,余彭年總是謙稱「不算什麼」。他經常舉李嘉誠為例:「李先生作風好,捐款多過我很多,我是望塵莫及!」
余彭年從此在兩岸三地展開另一階段的慈善人生,像是八八年時,余彭年以本名「彭立珊」捐贈二十輛公車給長沙市。這批內裝新穎的公車,頓時成為長沙市特殊的流動景觀;自此之後「彭立珊」就成了長沙人對公車的代名詞。
對台灣,余彭年的捐款也毫不吝嗇。去年莫拉克風災期間,余彭年親自來台捐出二千萬元賑災。據說早年台灣研發經國號戰機時,余彭年也曾經低調樂捐一千萬元「贊助」。這是因為,相當念舊的余彭年,總是難忘在台灣東山再起的事蹟。他曾提到,「如果沒有台灣,就沒有今天的我。」所以他今天的億萬身家,「台灣也會有一份。」
曾經罹患白內障的余彭年,如今要戴著墨鏡才能行動,這無損他行善的決心,反而更加堅定地行動。今年四月二十二日,他在「二○一○胡潤慈善榜」發布會上說:「兒子強於我,留錢做什麼?他會比我做得更好;兒子弱於我,留錢做什麼?如果兒子沒有辦法,留錢給他反而害了他!」這句話,就清楚反映了他的心態。
八十八歲的余彭年,人生三起三落,對於財富的來去自有不同的感受。對照巴菲特和比爾蓋茲,率先承諾將多數財產捐作慈善,余彭年的身價雖無法與巴菲特及比爾蓋茲相提並論,但他對慈善事業的奉獻,比起兩人毫不遜色。
余彭年
出生:1922年
現職:香港余氏慈善基金會主席、深圳彭年酒店董事長
學歷:湖南長沙大學
經歷:書店老闆、政治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