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式酬庸：餓鬼裝客氣！

時間和場景，拉回二○○八年二月十八日，這一天，還是總統候選人的馬英九，低調參加一餐會，全台二十七家信合社高層幾乎全數到齊，原本拿不到的選票，最珍貴！馬英九身邊不乏金融學者與政務官，但基層金融一向「本土」色彩濃厚，和都市精英為主體的馬蕭陣營有如陌路。

二十七家全國信合社至少掌控九十萬名社員；馬英九搶金融票由基層金融下手。二月二十三日，國民黨智庫地下室，再邀集了三百多位基層金融幹部，因為要準備隔天的辯論，馬英九原本打算親自出席，特別指派了副總統候選人蕭萬長與會。

回報「功臣」遮遮掩掩

促成這樣的場景，有一個人很活躍，他是前台企銀副總經理陳松柱，長期和基層金融有脈絡，當時的身分是「馬蕭財經後援會副執行長」，○八年七月底，陳松柱被任命為台灣金聯公司董事長，最近，鬧出「自肥八千萬元」風暴，被閣揆吳敦義快刀斬亂麻撤換。

陳松柱接掌台灣金聯時，財政部異常低調，未依慣例發布新聞稿，當年五月二十二日，高雄地檢署以「涉嫌假借春節餐敘聯誼會之名賄選」起訴陳松柱等七人，是○八年總統大選首件偵結的賄選案；很巧，有一個人也是如此，他是馬市府時代的前台北市民政局長何鴻榮，接任關貿網路公司董事長時，未正式發布消息。

何鴻榮曾因颱風天偕同女祕書前往印尼峇里島度假，於○五年九月由台北市民政局長下台。○八年大選，何鴻榮雖未浮出台面輔選，事實上，何鴻榮幕後陪著前台北市副市長葉金川，在許多基層鄰里組織為馬英九輔選。

輔選有功，馬英九回報這些「功臣」有跡可循，卻怕被人說話，從陳松柱和何鴻榮的例子，遮遮掩掩，欲語還羞，正是馬式酬庸的「不沾鍋」典型風格。

下野八年，終於拿回政權，多少人餓壞了，要「騎馬上京城」分一杯羹啊！

面對著這樣壓力，馬英九核心幕僚金溥聰率先宣布「不入府、不入閣」阻絕「酬庸」渴望。接下來，馬英九和前閣揆劉兆玄確立了一個原則：避免「驅一鬼，引百魔」，擔心換掉一個有問題的人事，結果又引動了各方角逐力量的黑函、卡位、放話。對策就是「存而不論」，等到相關人士任期屆滿再換人。

問題是，若真有「鬼」，會乖乖地等待嗎？

○八年底發生的台糖人事案紛擾就是如此，時任董事長的吳容明是蕭萬長「推薦」的人選，他想用的總經理人選紀聰吉曾是馬英九的市府團隊成員；吳容明出任董事長，先主動去問江丙坤，但江卻向吳表示必須「鼓舞台糖內部士氣」，台糖最資深副總經理正是江家晚輩陳清彬，官場打滾數十年的吳容明，嗅得出「意在不言中」。

陳松柱接掌台灣金聯時，財政部異常低調，未依慣例發布新聞稿。（圖片來源：UDN.COM）

「酬庸」變成「疏洪道」

馬英九與劉兆玄的「不沾鍋」壓不住「鬼氛」，更無法讓下面的官員挺起腰桿。前經濟部長尹啟銘面對老長官「士氣說」關切，不敢做主，公文推給前行政院祕書長薛香川，人事案推拖拉擋，引爆了吳容明辭官記。

這樣的「喬家戲碼」不是個案？馬劉「不沾鍋」，開了一個「方便門」，各種勢力各自努力、各找管道，經濟部的一位次長人選，在經濟部內也盛傳是某前任經濟部長「推薦」，還有經建會的一位處長之升遷，也有一位馬英九倚重的前經建會主委身影。此外，還有台聯黨落選立委羅志明去當國營事業董監事、安插吳伯雄人馬與親王金平系統人士入主央廣、還有不分區立委的夫婿掌台鹽……。

當然，也有何鴻榮與陳松柱這樣的「偷偷摸摸」之酬庸。持平而論，數量並不太多，大家都「愛面子」，誰敢大張旗鼓？

直到○九年，馬劉政績拉抬不起來，國民黨又面臨選情不樂觀，「酬庸」變成「疏洪道」的壓力再起。

為了雲林立委補選失利，張家班的張麗善退出年底縣長選舉，扯出了「酬庸」一○一董事長寶座給許舒博的風波，當時院黨兩大祕書長薛香川與吳敦義「喬來喬去喬不攏」，被輿論轟到臭頭。

事實上，當時國民黨方面為了輔選，透過立院系統與國民黨黨中央，在○九年中，前經濟部長尹啟銘就曾宣稱，「有人」塞了一百多個「酬庸」名單要經濟部埋單。

有趣的事正在此，有人「塞名單」，但沒有人能證明是來自「馬劉上意」，尹啟銘也有不甩的空間。只是，這樣的「不甩」，造成泛藍政客的「天怒人怨」，八八水災一出事，泛藍各路人馬都作「壁上觀」，任由馬英九與劉兆玄焦頭爛額。

吳敦義上台了，聰明絕頂的吳敦義，當然知道「人和才能政通」的道理，一再傳出的二○一○年春節後「內閣微調」的訊息，又讓許許多多苦等「騎馬上京城」之輩「有夢最美，希望相隨」。

這個「夢」很快又破滅了。

經濟部高層明確證實，原本，「上級」有意安排宜蘭落選的呂國華與已卸任的林政則，分別出任自來水公司董事長以及台電或中油董事長，但「○一○九」立委補選大敗，與「○二二七」補選不樂觀，怕被罵，又打退堂鼓，只能請經建會主委蔡勳雄「委屈一下」，釋放一席政務委員給林政則。

陷入另一種「不可治理」

這就是馬英九時代的「酬庸文化」，既期待又怕受傷害，餓鬼又裝客氣，和陳水扁時代「自己人滿天飛」，形成天壤之別。

「自己人」的幫派心理，大抵是從「八掌溪事件」發生後開始，當時民進黨祕書長吳乃仁在二○○○年九月二十七日發難，強調包含行政院長都應該由民進黨來主導，不該「拿錢讓人賭博，賭輸還要負責」。

怎樣的「自己人」最放心、最好控制？當然是親隨、當然是破格任用而心存感激的人。根據《考詮季刊》二十七期資料，○一年二月，陳水扁執政才九個月後，簡任以上的文官就被調動了五五六人，破格任用，連升好幾級，以「政治獎賞」創造「自己人」，簡直如火如荼。

陳水扁時代採取了「自衛性的政權封閉」策略，以親信機要作為控制工具，如陳水扁一直被批評的「童子軍團」，如游錫(方+方+土)擔任閣揆時外放院長辦公室祕書到部會當機要的「二五八團隊」，又如隻身北上的謝長廷，院長辦公室主任成了行政院運作之核心。

陳水扁「自己人來掌控」為核心的用人之道，形成了親信、親人和親友滿天飛，以「非正式權力」指揮公權力，置國家體制於度外，形成國家機器之「不可治理」（ungovernable），正是弄權貪瀆之所以層出不窮的總源頭。

馬英九呢？想偷吃又怕被罵，舊問題無法解決，新人事無法鋪陳，走一步算一步，雜牌軍團隊，也讓國家機器新舊交雜，各行其是，又陷入了另一種「不可治理」的窘態當中！

扁馬兩極端的酬庸風格，結果，都是混亂與一事無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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