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銀行「測壓」投資人剉著等

金融海嘯後的四月，全球股市一片漲聲，猶如經歷了暴風雪之後陽光乍現，不論是綠草或是枯樹，都抓住這個難得的契機，在積雪的大地上突然迸出令人驚喜的綠意，風雪之後的春風特別溫暖，被嚇破膽了的投資人也像膽小的地鼠那般，半信半疑從藏身的地洞探出頭來，嗅嗅空氣中難得的春風。

乍暖回春的天空一片湛藍，只有一片濃濃的烏雲揮之不去——美國聯邦準備理事會（Ｆｅｄ）正在對美國的主要銀行，進行所謂的「壓力測試」（stress test），看看哪些銀行能夠熬得過可能再來的暴風雪。

壓力測試的初步結果令人憂心，因為四月底美國《華爾街日報》已經公開報導，花旗銀行（Citibank）、以及美國銀行（Bank of America）可能都無法通過聯準會的標準，必須要再多穿很多件衣服（增資，以強化資本結構）才能度過嚴冬。權威的報紙說，花旗銀行增資的金額可能必須高達一百億美元，相當於新台幣三千三百億元。巨幅增資的必要性如果成真，勢必造成金融股再次重挫，或是引發新一輪的金融風暴。

雖然消息令人擔憂，但是投資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怕了，還是搶著在下一個風暴來臨之前趕緊撈些存糧，股市仍然繼續強勁上漲，這就讓人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了，到底Ｆｅｄ的壓力測試，會給全球的金融市場帶來多大的壓力？「壓力測試」的結果在禮拜四（五月七日）公布，到時候揭開鍋蓋會是「利空出盡」？還是掀開新一輪的金融大爆炸？

擔憂引發新一波金融風暴

其實，美國金融業者擔心壓力測試的結果，已經長達四個多月。Ｆｅｄ的壓力測試是每年第一季都會進行的例行性工作，是採取兩種「悲觀」的假設，觀察萬一經濟發生嚴重的衰退壓力，銀行的放款與投資、也就是銀行的資產價值大幅下挫之後，資本結構的安全是否會出問題。

這個測試的對象是總資產超過一千億美元的銀行，共有十九家，都是美國舉足輕重的龍頭金融業者，因為都是大型績優生，過往承平時期，大家都把它當成拜拜來應付，主要的目的是「幫助投資人與股東評估銀行業的財務情況」，作為財務報表之外的補充訊息；但是在金融海嘯之後，所有媒體突然都睜大了眼盯著這項測試，把例行性的段考，當成了一試定終身的聯考來關注，也因為媒體的重視，Ｆｅｄ以及銀行業者也就不敢輕忽，如臨大敵的來做足功課。

Ｆｅｄ今年的假設之一是：「二○一○年失業率上升到八．八％、房價繼續下挫一四％」、第二種假設更為悲觀：「失業率飆升到一○．四％、房價繼續下挫二二％」，Ｆｅｄ分別計算銀行第一順位、以及第二順位（即俗稱的二胎）的各項放款，包括房屋貸款、信用卡、商用不動產貸款、貿易融資、工業設備貸款，再加上銀行帳上的證券以及資產組合，全面分析銀行的資本額及資本適足率，是否足夠承受資產價格大幅下挫。

Ｆｅｄ做的壓力測試並不是聯考放榜，反而在公布之前，會與銀行商量初步的成績單，這次在四月二十八日就將初步的測試提供給受測的十九家銀行，商量調整之後，預計在五月七日對外公布最後的結果。

改變考題引發多重聯想

其實在金融海嘯之後，Ｆｅｄ以及財政部早已大幅度注資花旗銀行等金融機構，嚴格說來，這些金融機構的資本都已大幅度擴充，減資再增資的程序也已經完成，為什麼媒體與投資人還那麼擔心？

主要的原因，還是來自於「改變考題」所引發的聯想。過去，壓力測試大多採取第一類資本（tier 1 capital）來衡量銀行抗壓能力，但是今年改採ＴＣＥ（有形普通股權益資本比率Tangible Common Equity Ratio），也就是最保守的普通股，為評估壓力測試的資本額標準。

歐巴馬以及前任的布希政府大幅度增資金融機構，有龐大的金額是以特別股、或是可轉債的方式進行紓困，第一類資本因此上升，但是ＴＣＥ相對於有形資產的比率則持續下滑，投資人擔心，如果壓力測試的結果不佳，要不是美國政府必須將所持有的高息特別股轉換成為幾乎沒有股息的普通股，就是銀行必須在對外募集高額的普通股，兩者，都將造成金融股的大跌。

這些其實都只是技術性的問題，但是透過媒體的報導，就成了恐慌性的擔憂，不只是美國，包括台灣的財經媒體、香港的報紙、以及更多的網路報導，都把第一類資本與ＴＣＥ的改變，報導成了另一波潛在的金融大危機。

美國知名的投資專家拜尼（James Byrne）就在他的部落格專欄裡面批評，「壓力測試到底是幫助銀行還是恐嚇投資人？」他說，原本只是例行性的工作，加上技術性的改變，但是今年被放大鏡檢視之後，竟然成了恐嚇投資人的原子彈。大家突然害怕，沒有通過壓力測試的銀行，腦袋上就會被貼上標籤，在媒體放大報導之下，一不小心就成了金融擠兌的對象。

所幸，這樣的悲劇估計不會發生，原因很簡單：美國金融業者從去年已經獲得超過五千億美元的新資本，Ｆｅｄ以及財政部也都知道壓力測試擦槍走火的危險，早就及早因應了，媒體窮緊張一陣子總是難免，鍋蓋掀開大家發現沒事之後，記者立刻又會找新的標的去了。

壓力測試所造成的壓力即將過去，倒是經濟衰退的烏雲並未散去，乍暖回春的溫暖氣氛能夠維持多久，大家都沒把握，美國消費力大倒退這件事情，才是真正的壓力所在。